仪式过敏(26)
作者:洛阳钼
陸嘉一心頭堵著一團苦痛,又不能連帶著讓爺爺也難受,隻不明顯的哽咽,“知道,我都知道。”
“爺爺知道你會做好的,你從小就沒有讓我失望過。”陸老頭拍瞭拍陸嘉一放搭在桌子上的手,繼續說:“不要哭,爺爺不說瞭,吃飯。”
可是陸嘉一已經吃不下去瞭,強打著精神講瞭一些店裡發生的趣事,哄的陸老頭也開心瞭一點,爺孫倆又聊瞭一會兒才打包起身回傢。
陸老頭預感自己已經到瞭時間,於是在路上又忍不住交代:“咱傢的房子雖然舊,但也能賣個幾十萬,上回相親人沒看上咱,咱也不強求。等我走瞭,房子你想賣就賣瞭,但是錢一定得存著,不能亂花,這錢是給你救命用的,什麼事兒都比不上這個重要,記住沒?”
“我知道瞭,您別說瞭。再說我就不跟您一起走瞭。”陸嘉一聲音悶悶的說。
陸老頭嘿嘿笑瞭兩聲,“我就這麼點事兒,交代完瞭就輕松瞭,你老不讓我說我憋的難受。現在好瞭,舒坦瞭。”
陸嘉一攙著陸老頭,錯錯身低頭讓眼淚掉在地上。
天已經完全黑瞭,兩人走到小區門口,陸老頭看向路旁那輛過於大的黑車,隨口問:“這是誰呀,沒見咱小區有人開這車呀。”
陸嘉一也望過去,半月的瑩光下,透過開著的車窗,露出紀無虞的臉。
紀無虞下午回到喬頭別墅取東西,上樓的時候大廳響起高跟鞋的咔噠聲,紀無虞停下腳步瞇起眼,是杜如夢回來瞭。
杜如夢顯然也看到瞭紀無虞,眼神往他身上掃瞭掃,繼續往前走,並沒有打算理紀無虞。
紀無虞向來對杜如夢也視而不見,何況這次拿完東西也不準備再回來。所以本來不會有先開口的道理。
但是,也許是因為不久前聽說杜如夢被新姘頭騙的傾傢蕩産,想要奚落一下這位曾經的領養人,紀無虞反常的堵在杜如夢面前,“怎麼,聽說連段彥松給的錢也被一起騙走瞭?”
說完,紀無虞甚至更進一步想看清楚杜如夢的表情。
意外的,他發現杜如夢五十歲的臉上除瞭細小的皺紋什麼也沒有。
杜如夢站定瞭,露出潔白的一排牙,“大少爺專門回來看笑話瞭?段傢給的錢是感謝我養你這麼多年,你以為是你的恩賜呢。”
“你養我?你可真會說。”紀無虞微垂眼睛盯著她,語帶嘲諷。
杜如夢並不生氣,她上下打量瞭紀無虞,用平常慣用的輕柔語調說:“說錯瞭嗎?沒有我你會有今天?段傢能把你認回去,你以為光憑你是段彥松的種就行瞭?沒有優秀的談吐和出衆的學識,段傢會對一個草包委以重任?”
她輕蔑的又一次強調,“你擁有的這些,都是我培養的,如果不是我創造這樣的條件,你現在不是個賊就是個拉皮條的。”
紀無虞早已領教過杜如夢的狠毒,今日又看到瞭她的無恥,他臉色發青,幾乎咬牙切齒,“難道你從來不為你的所作所為有一絲愧疚?”
杜如夢平靜的臉上出現一絲困惑,“愧疚?為什麼愧疚?我有強迫或者欺騙誰嗎?我得到的一切都付出瞭相應的回報,感情,時間,甚至金錢。尤其是對你,我花瞭不隻一點,你不應該忘記。”
她印著玫瑰圖案的蓬松裙擺被穿堂而過的風吹動,像要撲向微弱燈光的巨大飛蛾。
紀無虞往後退瞭一步,避開她蛇蠍一樣的眼神,“現在這樣的下場還是太便宜你瞭。”
杜如夢蹙起眉,很快又恢複平靜,甚至比剛才更輕松瞭一些,“你不就是對你小時候的經歷耿耿於懷嗎?這算什麼呢,想得到自由誰能不付出點什麼呢。如果你覺得我有罪,可以去告我,我隨時等著。”
說完她又靠近一些,“比起我,你不是更奇怪嗎?你已經回到自己傢瞭,有正經身份,有光明前途。為什麼還會來這裡呢?”
紀無虞已經在沙發上坐下瞭,聽見杜如夢這樣說,禁不住打瞭個寒顫。
就像每次回到這裡的想法一樣,這是個骯髒之地,早該被毀掉,但也曾寄托瞭他最初對傢庭的幻想。
“小魚,你就算被段傢認回去,有個富豪爹,也掩蓋不瞭你就是個流浪狗的事實。”
杜如夢飄然穿過客廳,她跟自己的狗吵架,勝利是必然的。走到紀無虞身後時,她又說瞭一遍,“流浪狗!”
撿隻流浪狗回傢,給吃給喝,看門護院本來就是狗該做的。
一樓客廳被紀無虞砸瞭個稀巴爛,碎掉的吊燈引發瞭短路,客廳陷入一片昏暗,狼藉中的紀無虞就像站在地獄裡,茫然失措,一如多年前呱呱墜入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