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1414)
作者:北野行舟
時間已經接近天明,酒店外的街道上卻一個人都沒有。不妨說“恰巧”發生在路口的事故起瞭很大作用,所有的一切都是提前策劃好的,沒有任何失誤——當然沒有失誤,這對先生來說很重要。
水谷不理解先生的想法,也不覺得那個叫琴酒的男人到底有什麼好的,但這都不重要,他隻要知道這對先生來說很重要就可以瞭。
他收回視線,也上瞭車,幾輛黑色的轎車往奶白色的霧裡開去。
風從晨霧中吹來,一地緋色的櫻花被吹向天空,跟依舊盛開的那些混在一起,又沉浸到瞭這片霧色裡。又是一年東京四月,各色櫻花盛開漫過半個城市的時節,隻是去年沒有時間和心情的人,今年或許也無暇享受這樣的景色。
幾輛車駛過紅色高塔下的大門,警戒線被拉起,門口那裡似乎有些熱鬧。
車裡的人往外看去,看到屍體、保安、記者和攝影師。
水谷隻看瞭一眼,就沒有繼續關註瞭,隻有那個攝影師側頭看過來,但人與車很快就擦肩而過,再也沒有交集。
目的地就在前面。
車拐瞭個彎,既然這裡被擋住,那就從別的路走。水谷低頭給亞莉克希亞發消息,催她快點回來,說先生完全不在意克麗絲小姐留瞭什麼東西,比起那些你還是早點來這邊吧。
過瞭好一會兒,亞莉克希亞那邊才有瞭回複:我知道瞭,馬上回去。
……
此時的亞莉克希亞正在自己過去的傢裡。
她緊緊攥著手機,手心裡還有一把鑰匙,而站在她對面的是個黑發的男人——或者說這個傢曾經的主人,降谷清一郎。
為什麼要說曾經呢?因為無論是從生鏽的門鎖、地面上的灰塵、已經壞掉的電燈和幾乎打不開的窗戶,還是放在玄關的九年前的日歷來看,這裡都已經很久沒人住過瞭,頂多有來翻東西的賊光臨。這些年她沒回來,忙於政務的降谷清一郎更不可能。
此時降谷清一郎正看著她,兩個人所在的位置是舊傢的書房,亞莉克希亞回完消息,跟降谷清一郎對視,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降谷清一郎看瞭一眼被撬開的窗戶,遲疑地說:“這位……女士,這是擅闖民宅吧。”
不是他在猶豫,實在是這個穿著黑衣服、他確信自己完全沒見過的女性被他撞見後一副非常平靜的模樣,就好像他記錯瞭其實這房子已經被零賣瞭出去、這裡是她傢一樣。
這座老宅確實在零的名下,但別說賣瞭,自從零考上警校,他就沒有再回來過哪怕一次,父子兩個的聯系也就此斷絕。降谷零知道降谷清一郎在哪裡,但他從來沒有聯系過父親;降谷清一郎也知道老宅的情況,但他也從來沒有回來過。
今天回來是個意外。昨晚的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裡有兩名美國官員,美國大使館連夜發來譴責。這件事本來可大可小,但美國想讓這件事的影響達到最大化,降谷清一郎被級別不夠的下屬打電話叫起來,然後又應零的朋友的請求去探望瞭當時剛好在現場的山東果子,淩晨往回走的時候路過老宅,想到可能在做什麼危險工作的兒子,就多看瞭一眼。
不看不要緊,一看他發現自己老宅的窗戶好像被人撬開瞭,他記得上個月路過這裡的時候窗戶還是關著的,於是他回到傢一看,見到瞭一位陌生的、他確定這張臉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女性。
地上的腳印不止一個,還有些更久之前的腳印,但從最新的腳印看她就是翻窗進來的,動作很熟練的那種,說不定還是個慣犯——降谷清一郎不是很願意這樣揣測一位女性,但那個腳印實在是太流暢瞭,沒翻幾年窗戶絕對做不到這麼完美。
陌生的女性看瞭他一會兒,忽然問:“降谷清一郎?”
認識?
被認出來並不奇怪,畢竟降谷清一郎好歹也是個外務省的長官,可這位陌生的女性是淩晨翻進他傢裡的,怎麼看怎麼不對勁。
給他開車的司機就在門外等著。降谷清一郎本來沒覺得會出事,可現在他想起昨晚的連環殺人案,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他也被盯上瞭?
降谷清一郎看陌生的女性,忽然覺得她的眼神變得兇惡起來。但他表面上依然鎮定,一邊想待會出事就跑,一邊說:“我是,請問你是?”
陌生的女性沉默瞭一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盒子呢?”
“什麼盒子?”降谷清一郎猜到她來書房是要找東西,卻沒想到她問得這麼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