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折叠(1323)
作者:北野行舟
他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其實已經知道瞭答案,剛才那個表面上看起來陌生的男人,一定跟他有仇,而且是組織的人。
是誰呢?如果是一般人,或許這時候已經快要得出結果瞭,但對琴酒來說,排查目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很可惜,組織裡跟他有仇的人實在是太多瞭,黑澤陣宰過的人裡不乏事後才發現殺錯的蠢貨,有時候他甚至沒故意,對方就把自己給坑死瞭,實在是不怪他。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能複活,BOSS又願意大發慈悲地“原諒”他們生前的小小過失,這群人自然也會對BOSS折斷拐……獻上忠誠。
“有消息瞭嗎?”
他又沒頭沒尾地問瞭一句。
黑衣女人頓瞭一下,很快就聽懂瞭他在問什麼,並低聲回答:“沒有,如果得到消息,先生的人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找不到也好,”黑澤陣一邊往浴室的方向走,一邊說,“真被你們找到瞭,怕不是還要複活——變成半死不活的僵屍、行走的肉塊,腐爛的人偶,呵。”
他說的當然是降谷零。
但那群人也不可能找到降谷零,就算去海裡打撈也是找不到的,畢竟這人根本就沒死在那場爆炸裡,還被他帶到瞭相對安全的地方,除非主動出來,不然不可能出……讓降谷先生乖乖待著?
黑澤陣想,換成他自己都做不到,更何況自己的國傢正在遭受威脅的降谷零呢?
哈。
沒關系,隻要不來找他,降谷零想做什麼都行,因為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瞭。他也沒有,那位先生也沒有,他和那位先生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的朋友和傢人可以為他爭取一點時間,和他想要的答案。
浴缸的水稍微有點熱瞭,準備的人一定不熟悉他的體溫,不過他確實困瞭,就這麼睡一會兒也剛剛好。
“我從來都……”
他從來都不做自己會輸的假設。所以,要麼贏,要麼拼命咬死對方,沒有第三種結果。
……
滴答。
滴答。
遠處傳來瞭很清晰的水聲,在沉沉的黑暗裡發酵,最終變成瞭惱人的雜音,像一記重錘擊穿人的心髒。
很冷,但也沒那麼冷,隻是這些聲音越來越嘈雜,越來越混亂,最後變成瞭濕淋淋的水聲,期間又夾雜著某種生物的叫聲。那是什麼?是慘叫、是哀嚎,是翻滾的聲音,也有金屬和金屬碰撞發出的錚然聲響,仿佛一場漫無止境的、隻剩最後一人的戰爭。
那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密,最終在意識的最深處化為一道熾烈的白光,擊穿瞭這片混沌的世界。
“啊、大老板你醒瞭?你等會兒,我打完這個怪再說……”
降谷零聽到瞭某個人的聲音。
有些熟悉,但是有點不太分明。他的大腦剛剛蘇醒,雖然還不是太清醒,可他覺得這裡不應該有人在打遊戲……在打某個色調黑暗全靠翻滾的遊戲,剛才降谷零聽到的聲音全都是遊戲裡傳出來的聲音,還有不遠處的水聲。
“愛爾蘭?”
“是我是我!”
夏目渚一個手抖操作失誤,既然遊戲角色都掛瞭那也沒有必要繼續打瞭,這周目無傷挑戰完蛋!他急急忙忙轉過身來看降谷零,發現他的大老板已經坐瞭起來,沒傻也沒失憶,終於松瞭口氣。
他說你可算醒啦,我已經等瞭你好一會兒,這裡也沒什麼藥,就怕你不醒瞭。我還在想如果我的程序跑完,還沒找到情報的話,就冒險出去幫你買藥,雖然我也不認識路……
夏目渚絮絮叨叨地說瞭一大堆,降谷零覺得自己聽懂瞭,但也不是那麼明白,他捂著還在疼的腦袋,終於從記憶深處挖出瞭自己昏迷前的最後一幕:
火光,血色,緊緊抱住他的人,以及漆黑河水裡漂浮的銀色長發。那長發背後是月光,被河水映成灰綠色,讓他一瞬間有種踏入地獄的錯覺。
而且河水刺骨冰涼,顯得那個人的懷抱都有點溫暖瞭。
說起來,這個場景甚至有點熟悉:半身都是血色的黑澤陣血淋淋地印在他的記憶裡,跟一年前在海洋館地下遭遇那場爆炸後,黑澤陣跳進水裡救他的場景重疊在一起。
在想到這個畫面的一瞬間,降谷零覺得周圍的空氣裡好像都充滿瞭血味。
他不可遏制地咳瞭起來,幾乎要將整個肺部都咳出來,但也是因為肺裡還有水;夏目渚熟練地給他順瞭順背,想來想去,他完全想不到什麼護理常識,又給降谷零拿瞭一杯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