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我不喜歡應酬，尤其是撞上那些平日懼內的酒鬼時。

洗瞭兩次臉都沒能降下臉上的溫度，我也顧不上形象瞭，撩起劉海撐著額頭，直視鏡中滿臉通紅的自己，深呼吸試圖平緩被酒精加快的心率。很顯然，效果不好。

擱在洗手池邊的手機震瞭一下，是同事發來的消息。今天的客戶是本地的，和我們本來就比較熟，實在愛喝酒，平常傢裡管的又嚴，好不容易逮到出來吃飯的機會，拿我們當擋箭牌才敢喝，我們也隻能舍命陪酒鬼。

沒辦法，客戶的要求就是瞭不起。我回敲瞭一句“馬上回來”，揣起手機準備再走兩圈加速酒精代謝，希望同事能撐住。

該說不說，這幫酒鬼倒是很會挑飯店，這傢店的室內造景很有品味。我倚著室內人工河邊的欄桿，一手解著襯衫領口，另一手摸出再次震動的手機瞅一眼同事又發瞭什麼求救信息。

出乎意料，這次不是同事的信息，是我的發小，李榮。這傢夥從事互聯網行業，好處是不用應酬，壞處是現在還在加班，他發來的信息就是一張燈火通明中淩亂的辦公桌照片。

這個點瞭還在應酬又何嘗不是一種加班。我感到糟心，擡手拍瞭一張室內造景的照片發回去。

他倒是秒回，快得不像一個痛苦加班中的程序員：“還沒喝完？今天這領導咖位夠大啊。”

那可不，領導專門帶瞭酒保來的，我跟我同事倆人都不夠喝，還賠瞭個司機進去，真不知道今晚能不能順利散場。

“要不我來接你吧？”

可別，您這是疲勞駕駛，我們一般不建議996的程序員在下班後繼續開出租車。

“還挺清醒嘛梁哥。”

那是，你哥喝酒光上臉不上頭你是知道的。

“梁驍，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嗯？

我從手機上擡起頭，與逃出包廂來找我的同事四目相對。

真是不巧啊。

把兩位工程師都喝到逃跑，客戶終於願意放我們走瞭。我同事看起來面色白凈非常正常，實際是個上頭不上臉的，我費老大勁才把他和司機都弄進出租車裡。

最後隻剩下我，站在公司的車邊吹著夜風給腦袋降溫，運行著遲緩的大腦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要不叫個代駕？

“梁哥！”一輛共享單車停在我旁邊，我擡頭一瞅，真是巧啊，代駕來瞭。

“你帶駕照瞭嗎？”我問代駕。

“呃……沒帶，擱傢裡瞭。”代駕撓瞭撓頭。

“那你接個屁，我要騎共享單車回去還用你接嗎？”我狠搓瞭把李榮的腦袋，剛下班的發型更像雞窩瞭，“得，你自行車停邊上，我們坐地鐵回去吧。”

這小子真是個不省心的。末班車的地鐵上人很少，我靠著椅背閉目養神，思考著他來這一趟到底有什麼用，為祖國的低碳出行事業做一點微小的貢獻嗎？

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又有些遲鈍地感覺到不對。我是喝酒喝困瞭，他為什麼這麼安靜？不像他的性格，加班累瞭嗎？所以都這麼累瞭為什麼還要跑這一趟？

“梁哥。”他嘀咕瞭一聲，應該是在叫我。但那一聲過後沒有別的話，我也懶得應聲。

畢竟我真的很困瞭。

地鐵在隧道中高速前進，規律的聲音和輕微的顛簸都格外催眠。

就在我快要睡著時，唇角傳來濕潤的觸感。我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抓住瞭面前的東西，猛地起身壓制住對方，然後才睜開眼睛看清發生瞭什麼。

被我攥住手腕按在地鐵靠背上的是李榮，我松瞭點力道，免得被乘務保安找上。

但是為什麼？剛剛發生瞭什麼？我盯著李榮的眼睛，看不懂他的神情。

真夠糟心的。

“你哥是困瞭，不是醉瞭，沒有斷片。”我把外套搭在沙發背上，接過李榮遞來的水杯，猛灌兩口沖一沖嘴裡的酒味，“而你，沒喝酒。加班還能讓你加到精神失常瞭？”

李榮翻瞭個白眼，搶走我手裡的水杯喝光瞭剩下的水。

喂，這還是我的杯子呢！他今天受什麼刺激瞭？

“梁驍，你喝酒上臉不上頭。”

對啊，最多就是腦袋轉得慢一點。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臉還是紅的。”

我用手背按瞭按臉，還是很熱，應該是紅的。也正常，這客戶整瞭兩瓶白的，沒喝吐瞭都算我躲得快。

“所以這跟你舔我有什麼關系？你想嘗嘗客戶的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