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99)
作者:洬忱
“我勸不動你。”季徯秩道,“心裡可難受。”
“可我要勸你。”宋訣陵走近瞭他,“你不會想當一隻應聲蟲,我也不想當一匹中山狼。”
“您怎知我不願?”季徯秩待在原地沒動,即便宋訣陵那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幾年我為瞭皇上可謂是肝腦塗地。”
季徯秩好似與他活在兩個世界裡。
他在韜晦待時,而季徯秩卻好似蠶般不知疲倦地仰頭吐絲,將自己裹在一個密不透風的繭衣之中,甘願等候那皇帝將他拋入熱湯中燙死繅絲。
如今他將那繭戳開一個口,還要擔心裡面那人會否回捅他一刀。
是魏千平本事兒太大瞭麼?
不是。
問季徯秩為何如此,他會笑答:
“人臣在忠,不問因果。”
季徯秩什麼都知道,卻仍固守那不知何人給他定下的歪理。
這是病入膏肓。
“愚忠罷瞭。”宋訣陵將皂角遞給他,“你那不叫活著,叫行屍走肉。”
“您說如何就如何罷。”
“太後的事兒你全跟皇上說瞭罷?”
“那是自然。”季徯秩笑道,“二爺料事如神。”
“我的呢?”
“這倒沒有。”
“為何不說?我已將那令燒瞭不是?”宋訣陵盯著他。
季徯秩沒吱聲,那兒靜得隻能聽到流水聲與風吹樹動的聲響。
他陪著季徯秩沉默。
從去年八月十五至今,季徯秩一直在跟他耍太極。無論他說什麼,季徯秩總跟他搭腔,逆來順受,卻從未表明其心跡。
如今眼前已明明白白擺著四條路,季徯秩究竟想要如何走?
走正統之路,那是洛傢;走情義之途,那是許傢與歧王;走哪都走不到他這兒來。
他知道他隻要把江臨言的身世擺上來,那也勉強算是一條正統的道子,可他還信不過季徯秩,不能冒這個險。
然而,他雖還沒拿出能鎮住季徯秩的東西,但季徯秩仍舊笑著同他周旋。
他逼季徯秩退,季徯秩便一退再退。
他諷他,嘲他,罵他,季徯秩卻如沒有脾氣般一一受瞭,還報以淡笑。
他將自己捧到季徯秩隻可仰觀之地,季徯秩便默然仰視,眼裡卻瞧不見半分虔誠。
季徯秩既不願從瞭他,又不拋下他,反而坐在原地等他來牽。
季徯秩就像團霧繞在他身旁,看的著,摸不到。
“你……荒唐。”宋訣陵有些暈,扶著額。
“我麼?”季徯秩走至泉下,將頭上的皂沫沖掉,笑道,“或許罷。”
“我該誇你八面玲瓏麼?”宋訣陵睨著他,“季徯秩,你戴著面紗見人,我看不清你。”
季徯秩聞言笑道:“二爺看到的我是何樣,我便是何樣。什麼面紗?我聽不懂。”
宋訣陵走到他近旁泉下,見季徯秩闔著眼不知在想什麼。他沒想去攪那美人,可眼神卻老飄到他耳垂上。
許是目光過於灼熱,季徯秩舒開眸子,瞟瞭宋訣陵眼。
隻聽一陣笑聲清脆,那人在泉下笑道:
“二爺,喜歡朱砂痣麼?”季徯秩捏瞭捏耳垂,“不然……我給您畫一顆?”
“你手金貴,不用來殺人,用來握筆作畫多可惜?”宋訣陵挪開眼,沖好身子便出水披衣離去,“衣服讓人給你放石上瞭。你也快些,別耽擱瞭入寢的時辰。”
季徯秩那誘人的朱砂痣在他心裡打下瞭樁,再待下去恐怕他那欲念便要起高樓瞭。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第033章 芳暖榻
季徯秩沐浴回來時,宋訣陵已上瞭床,正枕著手想事,瞧見季徯秩回來也沒什麼反應。
季徯秩將那門合上,脫瞭鞋,側身躺下,背對著宋訣陵。
“二爺,你不怕我待您睡後,一刀把您給……”季徯秩笑道,“怎敢放我進您屋,上您的床?”
“你舍得?”宋訣陵用左手撐著,稍稍起瞭身,握住瞭季徯秩的臂將他翻瞭過來,而後將他手往自己胸口摁,“侯爺您殺瞭我,還有我這樣的人兒為你心動麼?”
“舍不得,舍不得!您先松手!”季徯秩本以手上力道大自詡,如今倒掙不開宋訣陵的手,隻得苦笑道,“二爺,我都說您手勁大,讓您別碰我!方才您還罵我惺惺作態,不自知。”
宋訣陵將手一寸寸地沿著他的手臂向上挪,觸著瞭些又黏又薄的東西,神色忽地一變,“季況溟,你還跟我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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