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59)

作者:洬忱


“唉!如今不正是在愁那些個往事全都藏在死人心裡頭瞭麼!”欒汜嘆瞭口氣,“不過,公子,薛老侯爺的名字是不是也在那殺人令上啊?”

“薛祁麼?”宋訣陵闔眼想瞭一想,默念瞭那些個名字,這才道,“在的。不過這事兒又能和謝傢扯得上什麼關系?”

“也是……”欒汜又道,“對瞭公子!薛侯爺今夜便到繾都瞭,老爺讓我想法子勸勸公子您,去給薛侯接接風。”

“接薛侯爺算什麼事兒?還需要你費心去想法子?”宋訣陵將剝好的葡萄一顆放在欒汜唇邊,笑道,“這麼多年不見,我還想瞧瞧他一武將如何續逞風雅呢!”

宋訣陵瞧不上薛止道,縱然那人被鼎州的百姓當作佛像供著,生祠無數。

那是因這年輕的薛侯爺最初的幾次慷慨解囊皆是在餓死不知多少百姓之後。那人之前不知賑災,偏要玩亡羊補牢的把戲。

宋訣陵明白,那薛止道要給百姓的是絕望之中逢生,他想被他們奉若神明。

宋訣陵看破瞭薛止道的把戲,當年忍不住罵瞭薛止道一句梁上君子,被他爹拿鞭子抽瞭不知多少鞭——在鼎州,薛傢便如同繾都的史傢,鼎州人可以在心裡頭對薛傢不尊不敬,卻容不得當面潑那傢半點髒水。

當年薛止道一個十六孤子要在鼎州立穩腳跟本就不是件易事兒,他使些手段也無可厚非,但宋訣陵就是看不起他拿百姓的命作賭註。

好在待薛止道將自個兒的位置保住之後,他也就不再放馬後炮瞭,那一整個窮得響叮當的峰北道都被他賑濟瞭個遍。

“老爺怕您記仇呢!”欒汜一邊就著宋訣陵的手來咬過那顆葡萄,一邊疊著宋訣陵方才換下來的衣裳。

宋訣陵身子很乏,卻還撐著臉笑道:“不愧是我親爹,真是懂我……季徯秩今兒幹什麼瞭?”

“季侯爺整日都待在府裡頭。”欒汜嘆瞭口氣道,“那人是個真性情,您將那殺人令往人跟前一擺,那人怕是一下子受不住。”

“如果這點小事兒都受不住,那日後這人恐怕也沒使的必要瞭。”宋訣陵漠道。

“公子說的是。”

“前些日子那些因擅闖歧王府被關進大理寺獄的探子怎麼樣瞭?”宋訣陵闔著眸子。

“全死瞭。”欒汜皺瞭皺眉道,“那付溪有點手段,把人折磨得不成樣!那些個探子被他綁在柱子上,就差幾步便成人棍瞭。他們見著我們的人,一個個都哭著求死呢!唉……”

“你信人會變麼?”宋訣陵將那些個剝好皮的葡萄擱在盤裡,他停頓須臾,又道,“反正我不信。付溪可是從先皇眼皮子底活到瞭現在。從前他爹付痕還在的時候,付溪年紀輕輕便才高八鬥。我可不信他爹死後他便真成瞭個混吃等死的窩囊廢。就是不知道他如此隱忍,為瞭何,又從瞭哪傢……恐怕除瞭太後和歧王爺還有不少人想換天。”

“可這付溪扮紈絝也不是一年半載的事兒瞭,他如此作為可不是自降身價麼?”

“是麼?人傢閑時玩樂怎麼就掉價……算瞭算瞭,你我且先等著瞧罷!看看這新天壓不壓得著宋傢。”宋訣陵忽然朝那正坐在椅上扇風納涼的欒壹勾瞭勾手指,“欒壹,你小子晚上陪你公子看戲去。”

欒壹朝著欒汜一連使瞭好幾個眼色,示意他想辦法讓他們傢公子改變主意,欒汜隻是幸災樂禍地朝他聳瞭聳肩。

“公子,饒過我罷!我可得早些睡啊!老爺和俞伯他們都說,十七男兒不在巳時之前睡,日後個子是決計竄不上去的!”

“他們倆唬你呢!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總有人吹笛吹到半夜三更,我不也睡得晚?可你瞧瞧,如今繾都有幾人比你公子我生得高?況且天塌下來,有你傢公子和你汜哥撐著,你長那麼高做什麼?”宋訣陵笑道,“嗐!就一晚,又不會前功盡棄,再說每年新春守歲的不是你?”

“欒壹,你信汜哥,鼎州男兒矮不瞭!”欒汜拍瞭拍胸脯。

“不是矮不瞭,是不能矮!若矮瞭,鼎州弟兄們的唾沫星子能把我淹死!巳時不睡,七尺長;子時不睡,六尺短;要想伏地走,長夜莫安眠……”欒壹瞪著眼,嘀咕著,“若……若矮瞭……”

“矮不瞭!”宋訣陵笑著起身用一顆葡萄堵住瞭他的嘴。

子時,宋訣陵在那城門前候著,擡頭盯著那黑黢黢的城門。他在想事兒,而一旁的欒壹呵欠打得眼淚都出來瞭。

二人候瞭許久才等來一輛由綾羅綢緞裝點得招搖過甚的馬車。那馬車堪堪停在宋訣陵側旁,隨即下來個披著甲的。那人腰間配著劍,劍柄上綴著粒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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