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520)

作者:洬忱


季徯秩吃痛發怔的一瞬,四周湧來的人馬有若層巒將他與薛止道隔開,可沖著薛止道的是結實的脊背,向著他的卻是尖利的薄刃。

群刀前送,季徯秩無處避身,片晌銀甲掛紅。

精銳碰精銳,精銳也不敵精銳。

縱然他身後的禁軍和季傢軍已是奮力砍殺,卻遠不及薛傢軍那般,能做到眨眼殺人。

眼見龕季營和禁軍的長劍愈發招架不住金月營長於砍馬的重騎,那寧晁策馬狂奔,手中苗刀仿若細針左旋右轉,硬是在叢叢金纓之中殺出條血路。

然他好容易助那傷痕累累的季徯秩脫離敵圍,那腰桿如松的西侯卻僅僅送瞭抹爽朗笑,說:“朝升,西面有三隊人馬,薛止道就藏於他們之後。——有勞你開路!”

寧晁將季徯秩身上傷口囫圇掃過一遭,顰額點瞭頭。他啐瞭嘴中鏽血,催馬疾行,苗刀破瞭具具甲衣,硬生生在甲胄之間辟開條屍道;季徯秩緊隨其後,清掃左右逼近的薛軍,割肉有如割紙般輕易。

二人不過瞬息功夫便來到薛止道面前,寧晁不待季徯秩吩咐便喊:

“這些小賊便交由在下,您務必提那薛止道的頭顱來犒賞在下!!!”

季徯秩拍瞭寧晁的肩向前,甲衣敞開的口子仍舊不斷攬進寒氣,體內湧流的燙血卻漸漸叫他的身子暖和下來。他聚目凝神,盯死瞭薛止道手中匕首,趁其揮刀未至,削去那人近肩處一塊臂肉。

然季徯秩沒能碰著薛止道的骨,這般傷口對那薛止道來說,太不值一提。眼見狼牙匕近在眼前,季徯秩隻能急急催瞭霜月白退行。

薛止道沒有逼上前去,僅留於原地拊掌稱奇:“薛傢刀,不重刀速,不重刀法,所重唯有一擊斃命的揮刀力道。然薛某適才施展全力,您亦判刀錯位,縱然略微斜身,可是那傷口一點兒不淺……眼下您使刀卻還照舊的氣勢壓人,當真瞭不得!”

季徯秩張口應答時也沒停止揮刀,隻說:“承蒙薛侯誇獎,季某這便乘那大勢取瞭您首級!”

話音未落,那柳葉刀已伴著最後一字砸下來。

薛止道仰眸,瞳子裡盡是銀白刀光,他閃身不及,不過須臾面頰便皮肉翻開,血珠猙獰滲出,直直懸滑於他的下頜。

他不得抹血時機,

季徯秩亦不得喘息。

***

喻戟攜帶火銃趕來之際,繾都內裡混戰不息。他半斂雙目,視若無睹,隻同賀漸問過季徯秩行蹤,命人速速將火銃拉去宮門前。

可到瞭那地兒,他才覺察,此時季薛兩頭人馬交雜,他若於此時下令射彈,誤傷者必將不是個小數目。他於是揚聲令季傢及禁軍調馬歸來,可他們後撤後,那季徯秩卻無動於衷。

喻戟見狀便要領兵前去支援,誰料那季徯秩高喝道:“喻空山!!!別管我,啓用火銃!!”

“……真以為自個兒無堅不摧!好一個自負鳥人!”

喻戟瞪目攥繩,嘴裡輕輕罵出一句髒,倒是不同季徯秩爭,乖順下瞭令,隻在火彈射出的剎那,他身下馬也朝季徯秩沖瞭去。

無數鐵彈迸發,落處若非沙穴石印子,便是駭人血坑。那喻戟背對季徯秩,拔劍替他攔下瓢潑雨般的火球。

彈雨摧人,少頃季徯秩便聽見背後喻戟痛苦的悶哼,還聽著那人斷斷續續的話語:

“季、徯秩,向前看,你不要回頭……”

那人衣裳幽冷的熏香自後頭攀上前來,縈繞在季徯秩的鼻尖,季徯秩倏然笑起來,幹燥的唇瓣因苦笑而被撕裂出血痕幾道。

他穩住凍得發紫的雙手,忽而高擡鋒刀狠狠朝薛止道劈下,口中斥罵:“薛止道,你身為鼎東侯,卻不思蒼生己任,為瞭一傢之仇,將魏民生路擠於逼仄之地,你罪該萬死!!!”

薛止道點點頭,說:“霖雨蒼生,難為侯爺既要動口又要動手瞭。”

眼見火銃攻勢暫小,那喻戟迅疾拿劍柄杵去季徯秩的肩頭,吼道:“季況溟,你莫再妄廢口舌,直接請那畜生吃劍去!”

季徯秩聽話,柳葉刀霎時揮得隻見瞭影兒。可是他沒有閉嘴,還說:“我是大義和小情一個也放不下,所以就為瞭我哥和阿熠他,我也非殺瞭你不可!”

“來罷。”薛止道笑著,“來爭個你死我活。看看是你的恨濃,還是我的。看看倆被仇恨蒙蔽雙目多年的侯爺,誰能笑到最後——!”

那薛止道話音方落,便在避劍途中,叫紮發的佈條被季徯秩斬作兩段。長發披散下來,漏出裡頭掩埋的段段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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