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438)

作者:洬忱


“許是覷見方某雙手沾血,俞大將軍發瞭善心,將我救瞭下來,又叫我從瞭江傢。後來因著謝傢玉佩,俞大將軍把我輾轉藏進瞭鼎州俞府,想好歹叫我見見傢父,後來還真見著瞭。當年方某十八,頭一回見著瞭傢父,縱然隻是遠遠眺望卻常覺知足。”

“後來的日子都很平淡,俞大將軍雖說是個粗人,卻一直供著方某讀書。方某覺著受之有愧,他便隨瞭我性子,叫我當俞姑娘的書童。這一當便是好些年,朝夕相處麼,人總會生貪念,方某自然逃不過。可是人麼,自知之明還是得有。於是待到進京趕考,方某中瞭進士,便再沒見過俞傢人,直到後來以監軍的身份進瞭悉宋營。”

徐雲承顰眉:“雪棠她可是忘卻瞭這般前塵?”

方紇輕笑一聲:“就是因著沒忘才會這般的恨,畢竟方某先前受瞭俞傢好些恩惠,搖身一變做瞭白眼狼,如何能不招人恨呢?”

“適才落珩所言半虛半假,隻怕還是望您能指點侯爺一二。他嘴不饒人,望您莫要怪罪。”

“不妨事。”方紇笑說。

宋府外的馬兒踢瞭踢腿,甩瞭甩脖,晃得馬軛上頭系著的鑾鈴響動不止,像是在催徐雲承快些上車,那方紇見狀便說:

“徐監軍,快些登車罷,莫要誤瞭時辰。”

徐雲承於是不再多言,隻道一聲:“方大人保重。”

方紇推手作揖,淡笑著說:“叫徐監軍費心瞭。”

徐雲承有些許愣神,半晌隻露瞭個苦笑。

第156章 吳桓元

方紇與徐雲承於鼎州宋府前分道,入秋後隨處可見的枯枝碎葉被匆匆來往的人馬踏碎。窸窸窣窣的聲響涉過大漠,就這麼隨著生著厚翅的海東青落到瞭北境漸枯的草原。

那魏盛熠披著絳公喜服縱馬趕路幾日,還未至厄敖部,領新郎的秦人先停在瞭一張新帳前。

此舉為的是重梳妝。

分明是兩國結親,魏盛熠入秦的首步卻是褪魏衣而披秦人大婚常著的紅邊白袍。韶紉替他盤好的冠發被那些手巧的秦仆扯散,改作散發,再於其間編上細細幾簇六股辮。

他們為魏盛熠佩上正中鑲瑪瑙的一條紅佈抹額,而後不含真心地念瞭幾段長生天的祝福。

魏盛熠瞧著那些人或笑或怒的面龐,始終沒張嘴說出一字半句。真奇怪,叫著那麼些同他一般褐眼鬈發的人兒,他一點兒不覺親切,隻覺得心中有不少的隔閡。

那之後的禮事更是繁瑣,他由那些草原人傢帶著祭拜天地,也任由他們領瞭走。

他被草原人傢扶上瞭轎子,內裡已坐瞭位身著相近盛裝的女兒傢。他見狀依舊沒張口,縱然清楚這便是他要迎娶與討好的金貴公主。

都蘭本就將魏盛熠視作把女人當商貨的混球,自然不肯給他什麼好臉色瞧。

縱然他二人頗不對付,但都蘭之父與魏盛熠之母乃一對雙生,這表兄妹二人的五官一個隨母一個隨父,打眼瞧去竟亦是尤為相似。

那都蘭挺著脊背,起初還不屑於瞧他一眼,後來忽地舒眼把他稍稍打量,自嘲道:“難怪小嫂嫂頭回見我時眸光沉沉,原是因著我生得與你這敗類相像不已!”

“哦?逢宜還活著呢?”魏盛熠戲謔道。

都蘭咬著齒:“我們和你們那些殺人如麻的魏人可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娘會死,不都拜你爹當年領兵突襲魏所致嗎?是你爹害死瞭他的孿生胞姐。”魏盛熠口氣很是淡漠。

都蘭沒能反駁他,雙手將白裙攥得有些皺。

魏盛熠並不作聲,隻由著那轎子慢悠悠地晃。外頭徐徐秋風吹草動,他瞧著那搖個不停的細脖子草,想到世人皆罵他蘅秦狼崽,可是蘅秦非其故裡,在他夢裡便不是;如今他清醒,更是篤定不是。

“草都枯瞭。”魏盛熠盯著窗框之外。

都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瞥見瞭那些蔫壞泛黃的草,不由得悲哀地說:“今載隻怕還沒入冬,這兒便會枯盡瞭……人和牲畜又要餓肚子瞭。”

“所以你們就打定主意要來搶魏的東西嗎?”魏盛熠說。

“若非你們停瞭互市……”

“可如今互市又開,你們卻依舊不知消停。”魏盛熠說,“公主,莫要找借口瞭。你們秦人的野心,太過昭然。”

那都蘭顯然並未被魏盛熠這傲慢的態度惹惱,隻說:“我聽聞你在魏有個愛人,他和你一樣,是個男人。”

秋陽鉆過翻飛的帷簾進來,溫柔地親吻著魏盛熠的面頰,他含笑輕輕嗯瞭聲。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