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231)

作者:洬忱


他當時既沒開口安慰季徯秩,如今也沒將這一切告訴如今在他眼前的宋訣陵。因為除瞭宋訣陵,沒人瞧得見宋訣陵他自己的情意,他若將季徯秩的深情捅出去,隻能叫季徯秩在那負心漢面前更落魄幾分。

“成瞭。你也甭笑得不人不鬼瞭,不說就不說。”宋訣陵不待他請坐,自己先挑瞭張椅子坐下,又開口,“今年稷州這雪下得可漂亮,雖比不及鼎州罷,也能勉強稱上個小啓州。”

喻戟不理,道:“季徯秩那兒你搞定瞭沒?”

“喻大將軍怎麼談及竹馬都連名帶姓的?”

喻戟是個軟硬不吃的,自是受不得宋訣陵這般惺惺作態的嗔怪,他當下便擡瞭睫瞧他,輕聲道:“二爺真不愧是個大情種,一張嘴便是情深情淺的,合該往那月老廟去討份工,不幹些搭橋牽線的活兒委實屈才。”

“我去月老廟?我去月老廟把你和我的紅線纏在一塊兒,你快活不快活?”

“什麼鬼話都張口就來。”喻戟把茶慢慢咽瞭,“江臨言如今怎樣?”

“嘖——你這稱人連名道姓的習慣可真得改一改……師叔他衣食無憂,自是好的。可是你也清楚的罷?他這人兒,散仙似的,指不定哪日就又吆喚著自己不當皇帝嘍!”

“還沒勸服呢?”喻戟的眉擰起來,拿指敲瞭下桌,一動不動地睨著他。

他沒說,宋訣陵讀懂瞭。

你們這幾年都幹什麼吃的?

喻戟要說的是這個。

“什麼法子都用瞭——”宋訣陵聳瞭聳肩,“我瞧他是挺服的,但吳伯他們都提著顆心,說是不知來日變數幾何。”

喻戟松瞭口氣,擡頷示意宋訣陵去把那帳門給闔緊些:“你瞧江臨言他服瞭那便是服瞭,吳伯他們提心吊膽慣瞭,風吹草動都容易嚇著,多半是憂慮過瞭頭。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怎麼把季徯秩拐到鼎州去?”

宋訣陵起身闔門,聞言頓瞭一頓,直截瞭當道:“不知道。”

這下喻戟真不能安穩坐著喝茶瞭,隻見那雙笑眼微微瞪大,還聽他怒道:“你費盡心思趕來這兒,可不就是為瞭來要人?如今好不容易把人拉攏瞭,你竟然說你不知道怎麼用人?!你可真莫道你耗心耗力隻為求那人一句同道之言!”

宋訣陵倒是一副平靜模樣,他道:“你慌什麼?我用人又不是非得把人拴在身邊。”

“你不拴著,人會跑啊!宋訣陵,你究竟在說什麼鬼話?你不知道魏盛熠於他而言有多重要麼?你不知道那人心軟的跟灘水似的麼?”

宋訣陵見那笑面郎君著急模樣,哈哈大笑起來:“喻空山,魏盛熠於你而言也重要的罷?你能皈投江臨言,怎麼就不信他季況溟會對江傢不離不棄?”

“你還真有臉說啊,宋落珩。”喻戟氣得一口氣都捋不順,“當年我叫你去討好人傢,你倒好,去騙人傢的真心來玩。如今他四面皆是豺狼虎豹,我若真站出來理直氣壯地再同他說自己是個騙子,你猜他會不會瘋?”

“什麼真心?我?開什麼玩……”

宋訣陵一句話沒說完,側臉就飛過來一隻茶盞。他拿手接瞭,嘴裡敬道:

“喻大將軍的脾氣真是不小。”

“你和季徯秩都是瘋子。”

“可不就是天造地設?”

“你是瘋子,他是瞎子。”喻戟緩瞭緩,扶額道,“我爹娘早便知曉江傢之事,在十餘族將登序清山之際便將前塵往事統統告與我知。自此之後我雖同魏盛熠好,始終是拎著半假不真的心同他處……可你得明白季徯秩和我不一樣。”

“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瞭。”宋訣陵大笑一聲,又道,“季徯秩那兒我再想想辦法,這事先暫且擱一擱。近來魏盛熠在北疆有些動作,指不定要大敞邊關迎蘅秦貴人。”

“攔得住麼?”

“哈……人傢可是萬歲爺,豈是我們這些腹背之毛能攔得住的?當然你要想在他下詔之前把他給弄死瞭,一切都好說。”

喻戟把睫毛往下壓瞭壓,逼著自己不去在意宋訣陵那討人厭的玩笑話:“你打算怎麼做?”

“任他放賊入關,觀他俯首稱臣,看魏傢當秦氏的狗,叫民怨燒死這荒唐的亂世。”

喻戟冷著臉鼓掌叫好:“你想的真美,可是世事難料,若來日這魏傢真真改姓‘秦’瞭,我就把你架到火上烤。”

宋訣陵笑中帶瞭點玩味:“你那邊的事辦得咋樣?”

喻戟又端坐起來,磨瞭磨茶杯底下的邊,沒撫著什麼碎屑這才沉下心道:“徐耽之和林詢曠那兒,我爹托馮刺史盯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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