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230)
作者:洬忱
“朕好容易才得瞭那麼個侄子……怎麼?愛妃也憂心朕會斬草除根?”
徐意清沒吱聲,魏盛熠瞭然於心。
“朕原以為自打魏與楚國一戰後,愛妃已是自顧不暇,怎麼還有閑情關心其他?”
“得虧傢兄吊著臣妾的命根子,否則您如今恐怕就得下黃泉去尋臣妾瞭。”
後來,那二人不知怎麼都不說話瞭,魏盛熠在那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端坐著,直到雙腿發麻才拍瞭拍衣裳起身走。
“徐姑娘——令兄我是非用不可。如今四疆皆亂,中原更是亂,令兄如此好材萬萬不該浪費在窮鄉僻野。朕知北疆人多數對朕嗤之以鼻,為瞭叫徐大人甘心效忠於朕,朕不得不封你為妃。雖然此計實乃下下策,可朕已無他選。”魏盛熠背著手在門檻那兒慢瞭步子,“還有……節哀順變。”
魏盛熠走瞭,徐意清將雙腿折起來,拿臉側靠於雙膝之上,低聲喟嘆:
“還不如不說……”
第080章 喻空山
魏·稷州
稷州的冬天雪薄天冷,那是冰絲絲的風夾著水往人的骨頭裡刺。
喻戟在那魏盛熠換天後回繾都小住瞭一陣後麻利地收拾行囊回瞭稷州,說是繾都的官兒挑剔,實際上誰敢惹他這麼個難伺候的貴人,還不是因他掛念季徯秩,況且稷州天高皇帝遠,那地兒也方便他辦事,至於辦什麼事就隻有他自個兒知道瞭。
他在這稷州一待便又是一年。
龕季營平日裡頭沒什麼大事要管,那餘國又正處柴天改玉之交,抽不出什麼人來邊疆鬧事,這麼一年來的麻煩事掰著指頭都能數清,可麻煩東西找上門來總是出其不意。
今日他正在軍帳裡頭端坐呢,外頭掀帳進來個人。他眼皮一跳——麻煩東西來瞭。
那帳門一開,外頭的朔朔北風就給瞭他一記重創,直叫那碰著他唇的茶都不香瞭,他徑直將茶杯往案上輕輕一擱,含笑道:
“宋大將軍兒時可是自野狗處學的教養?”
“差不多。”宋訣陵還沒心沒肺地笑,“我傢不重視這些,燕傢才重視,我都是同燕憑江他小子學的。”
“大將軍好義氣,看來是真真把燕大將軍當兄弟瞭。”喻戟瞇著笑眼瞅他。
“喻大將軍謙虛,我倆真是彼此彼此。”
“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瞭?您這尊大佛不去侯府那大廟裡頭呆著,來我這破地兒幹甚?
”
“可不就是為瞭侃天侃地吶!”宋訣陵輕笑,“侯府那大廟不容我,您不知道罷?昨日我可是被侯爺罵瞭個狗血淋頭。”
“該。”喻戟啜飲一口清茶,“一年啊,宋落珩,你要有兒子也該認生瞭。你還想一個和你不沾親帶故的人兒把你當寶貝捧在手心?更別說你上門求人還耍的像個流氓。你知道……呼……算瞭……”
你知道那一年,季徯秩是怎麼過的麼?
因為吞山覆海的愛意,所以季徯秩想拉下臉面往鼎州捎去幾封信,可提筆之際卻總是恍惚。
他不斷想著、想著。
寫什麼?
怎麼寫?
寫瞭又能寄去哪?
他不想寫信麼?想啊!怎麼能不想?
他發瘋瞭的想,可是沒辦法,他可是半分不知你的去處啊!
但你呢?侯爺府在哪條大街上你都再清楚不過。他想,你一句話也不說地離開,怎麼會連一封道別或是問候的信也不留?於是他又開始等待、等待,像當年在玄山寺癡盼接他回稷州奔喪的馬車一樣等待。
或許春三月對他而言註定是個要命的季節,因為他總在那個時候周旋於期待與落空之間。這次也不例外,他像是一頭紮進瞭深不可測的石潭裡頭,差點溺死瞭。
怎麼會不留信呢?
怎麼不會呢?
向來多情種最是絕情。
那年初春,稷州發瞭瘋般的冷,季徯秩蓋著條薄披風,病還未大愈就坐在窗前數日頭。
他想的是什麼?
“宋落珩,我真的快熬死瞭。”
“救救我,好不好?”
那時窗外隻有冰融的碎響和將要把他碾碎的徹骨寒。
喻戟停瞭腦海中翻湧的一切,他掐著呼吸悠悠咽氣,不僅沒去揪著宋訣陵的衣襟質問,還垂瞭頭——他也有錯。
喻戟把那一切都看在眼底,但他置之不理。
他是一個說不出感天動地的漂亮話的笑面君子,他是一個說不出情話的啞巴,總是在情深處啞瞭聲。
喻戟沒開口,隻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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