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208)

作者:洬忱


哪知他那劍不過方割破些外皮便被魏盛熠拿劍一攔一擋,那力道重得險些叫許冕松瞭手,隻還聽魏盛熠道:“太尉您死在此地著實可惜,這一劍朕替你攔下,為的是報答您曾施舍本王的一碗稀粥。看在焺哥面上,朕這次饒瞭許傢,但太後罪不容誅,您身後諸人皆為太後心腹,亦是沒有緣由留在這世上瞭……”

隻聽“殺——”的一聲,這許冕即刻被人馬的淋漓鮮血澆透。他跪在原地,發狠地錘著地面,直到雙手皮開肉綻——他面朝宮門跪著,直到身後漸漸無聲也沒敢回頭。

隻聽那金吾衛將軍方銘走到魏盛熠身邊稟報道:“陛下,叛黨已斬殺殆盡。”

魏盛熠點點頭,又將靴尖指向許冕道:“太尉,今兒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有勞您到牢裡坐坐瞭。”

他吩咐瞭一聲,登時便有人湧上來給他套上瞭木枷。許冕沒掙紮,隻是嘴上還念道:“求大人看在情面上,莫要為難犬子。”

魏盛熠哼笑一聲,壓低身子在他耳畔輕聲道:“這就得看令郎表現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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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許冕造反的消息很快便傳遍瞭魏,一石激起千層浪,處於渦旋中心的繾都更是難逃亂景橫生。

三日後,百餘名太學生於夜半之時集聚於宮門之前,要以死明不效忠秦賊之志。他們高聲呼喊,要老天長眼懲治蘅秦走狗——他們有這般大的膽量,還不是因著覺著自己乃繾都太學生,是萬裡挑一的奇才。

可是他們太過自負,還以為魏離瞭他們便如同一攤爛泥,還以為萬歲爺也把他們當和璧隋珠,不曾想那人會將他們棄如敝履。

守門將方銘見大事不妙,催人守好宮門,自個兒忙奔去知會魏盛熠。

可是那魏盛熠坐在椅上,聞言眼也不擡一下,隻道:“撞宮門麼?由他們去罷!”

那方銘猶豫著開口:“陛下,那些個太學生多是十六州聲名遠揚的才子……如此由著他們胡鬧,若真叫他們搭上瞭性命,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才子我魏可還缺麼?如今宮門處的那些個太學生這般沖動自傲,日後在翰林院吟詩作賦還不錯,若真入瞭官場還不知是貴寶還是禍害。”

那方銘見實在勸不動便沒多言,隻孤身回到宮門處吩咐兵士把門給看好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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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思今日不上衙,夜深忽聞宮門處鬧事。他知曉魏盛熠手段,料想他斷然不會寬待這群太學生,便著裡忙慌地去救人。

可他驅馬趕到之際,那地兒已瞧不見半個太學生的影兒,唯有那方銘還像往日那般守在門旁。

沈長思還以為是因那些個太學生的沖動勁兒消退,一個個的都安分回傢歇息去瞭,誰料他正要松一口氣時,倏忽嗅得風中攜來的濃重血腥味兒。

他沒顧得上同方銘噓寒問暖,隻急切地朝那宮門奔去,鬼使神差伸指撫瞭撫那宮門,蹭瞭一手碎渣。他定睛一瞧,隻消一眼便叫他渾身震悚——原來那些文人的血澆在宮門上全凝成瞭瘆人的血塊。

這宮門披著血色的衣裳,叫人不知這竦峙宮門吞去瞭百餘人的命。

巍峨屹立如那不可褻瀆的皇傢的是它,森涼無情如那墻中人的亦是它。

“屍身呢?”沈長思沉默瞭一陣,終於向那方銘開瞭口。

“拋到亂葬崗去瞭。”方銘聳聳肩,“這些文人就是心高氣傲,不過皇帝不合心意就能叫他們急得命也不要。”

沈長思原以為他自個兒早便看淡生死,但一想到如今手上沾著百餘人的血,心裡頭還是覺得難受得發緊,於是他緊抿雙唇,好長時間都沒說話。

那方銘將帕子拋給沈長思,道:“把手擦擦罷!我瞧著他們撞的,心裡頭不比你好受多少。這人世隻容縮頭烏龜過活,他們骨頭太直太硬,禁不起折,也不該折。”

“你為魏盛熠做事多長時間瞭。”沈長思將帕子攥在手心,“我原還敬你是條好漢。”

那方銘撇撇嘴笑瞭,露出幾顆雪白的牙:“沈大將軍,我能當上這金吾衛將軍全都倚仗當今陛下,你說我何時開始為他做事?”

“好事一樁,你實在是有先見之明。”

“不敢當!繾都死水下藏巨浪,夏秋兩季接連掀起四場兵變,兵源還皆為南北衙禁軍。可惜那些個兵士拼死拼活也沒能推翻這天。如今這四場兵變終瞭,也到瞭該清算的時候瞭。”那人凝視著沈長思的桃花眼,道,“你先前為先皇效犬馬之勞,幹的太過賣命,不知攀瞭多少次歧王府的屋簷。今兒魏盛熠當上瞭皇帝,斷然不會留你在繾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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