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15)
作者:洬忱
初霜打在上頭,蒼綠間多生瞭一層瑩白。
書院講堂中央擺著個半人高的三足銅香爐,那裡飄出紫煙,捯飭得屋內煙霧繚繞。典雅是典雅,可卻叫這地成瞭個半吊子的修行道觀,倒一分不似個正經的書院瞭。
各傢登山子弟卸下書笈,多數氣都喘不勻,神色如常的多數是北疆的。宋訣陵沒去同那些吵鬧的北疆子弟敘舊,隻尋瞭個地兒坐下,長指一下又一下地叩著桌面,在心裡摹著那些少年的顏容身世。
隻是他瞧人眼神如安飛輪,掠過去就不再回頭,經瞭幾番輾轉,末瞭凝在那還未落座的季徯秩身上。
宋訣陵的眸光頗露骨,季徯秩發覺後也沒太大反應,隻當他是個乖覺的紈絝——畢竟紈絝色胚嘛,最喜歡這般瞧人。
他提著袍子在宋訣陵身旁那案桌前跪坐下來,偏頭朝他笑瞭聲:
“宋公子,您可瞧夠瞭嗎?”
“夠?怎麼能夠呢?說明白點兒,我還沒嘗著小侯爺滋味呢不是?”宋訣陵說著還壓低身子湊近幾分,仰視著季徯秩的那雙鳳眼裡又烹煮起欲望來。
季徯秩跪坐端正,他垂瞭眸子瞧宋訣陵,略微笑道:“不曾想宋公子原來還是個斷袖?”
“我是男女通吃,隻要生得可人。”
“多謝二爺誇獎。”季徯秩見他俯身近瞭,半分不動,眼尾還捎著圓滑笑意。
二爺。
宋訣陵好似被那詞給點著瞭,未能攔住的寒光灑進眸子裡,他道:“什麼二爺不二爺?您好學是好事,可還是莫樣樣都學。”
“我還當這是句恭維話,原來您並不喜歡。”季徯秩嘴角勾起來,湊近半分,“那我日後更要這麼說瞭……二爺若是不樂意聽,便即刻滾瞭,容我自個兒考慮考慮!”
季徯秩見那宋訣陵聞言沒甚動作,還以為那人真聽瞭話。他於是正瞭衣冠,闔瞭眼。他安靜下來,被那紫煙一攏便融進一片飄渺中。
他正衣冠時臂上袖徐徐下滑,露出串色澤淡雅的老山檀香佛珠。佛珠不多不少一百零八粒,為的是要他斷除一百零八種雜念邪思。
這是廟裡師傅贈他的離別禮,相贈緣由也正是在於他清心不得。
可他費勁藏起被仇恨蒙蔽的可怖模樣,在那北疆狼崽眼裡卻成瞭個清心寡欲,消釋前仇的君子。宋訣陵瞧著瞧著,胸口忽地悶得自己喘不上來氣。
都是恨的,都該是瘋子才對,怎麼季徯秩卻這般淡然,仿若就要騰雲駕霧而去,一笑泯恩仇瞭呢?
不成。
不成!
同病豈能不相憐?!
明月不可攀,把它摘下來便是。摘下來拋進泥裡,同他一起在不可泯滅的仇恨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訣陵蹙起的眉頃刻化作瞭一個病態的笑,可他抖著唇將笑聲壓在喉口,還將怔怔瞪大的鳳眼以長指遮掩住。
別怕,他把那些猙獰瘋狂的,都好好地藏起來瞭。
浪子柔情呈上來,那些扭曲的東西被他化作齏粉散在輕佻多情的指尖,他溫柔勾過季徯秩的幾縷發,帶點粘稠曖昧道:
“小侯爺啊小侯爺,我嘗遍玉京美色,您這佛門珍寶還是頭回嘗,不知滋味如何,可心癢。”
“無妨。”季徯秩舒開眸子,好似一點兒不怪他不依不饒,淡淡笑道,“色膽包天的膏粱子弟我見得多,您這般聽不懂人話的也不是頭一回。”
“是嗎?”宋訣陵眨瞭眨鳳目,他見季徯秩陣腳不亂,又生瞭動手動腳的歹心思。隻見他將掌落在季徯秩露出的一截玉頸上,兩指緊接著掀瞭覆著柔膩肌膚的團領,探瞭進去。
“動嘴的多,那這般動手的呢?”宋訣陵笑道。
雪白的酥膚被那長指撫著,除瞭有絲癢,也沒別的。季徯秩處之泰然,由著宋訣陵胡鬧,想瞧他屬意鬧到什麼地步。
那宋訣陵目光下移落在季徯秩耳垂朱砂痣上,他笑瞭,道:
“侯爺這般縱容我,可要當心把人胃口養得大瞭,日後騎虎難下。”
“宋公子胃口再大也吞不下我的,我好歹會點武。”
“嘗瞭甜,遭點苦是應該的,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季徯秩淡笑一聲:“您在繾都吃花酒吃瘋瞭?怎麼敢將從青樓學來的東西擺上明堂?”
“有何不敢?覺著丟臉嗎?噯!小侯爺也真是……對我陌生著呢罷?往後要不要常同我玩玩,好好熟悉熟悉?
“我沒興致養會吃人的狼,您若是把手腳廢瞭,我說不準還樂意把您關進籠子裡瞧臉蛋兒。今兒您玩刀耍劍,卻在我跟前裝爛人混子……”季徯秩略微瞇瞭眼,猝然攥住宋訣陵的手腕往案上摁,隻聽“砰”的一聲響,他笑道,“二爺,您好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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