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客(113)

作者:洬忱


“知道是你,才這樣。欒壹可還在外頭呢,他可不是個廢人。”宋訣陵舒開鳳目,平靜地瞧著他,拋卻一身流氓氣,有幾分阡陌間瞧不見的矜貴與被壓抑下的張揚,“況溟,說罷,你來有何事?”

沒有陰陽怪氣喚他一聲“侯爺”,也沒有用甜膩的口氣黏出一聲“阿溟”。

季徯秩愣瞭愣,覺著那“況溟”二字被從宋訣陵唇舌間推出時是那樣清脆好聽。

“林大人他怎會被貶到瞭平州?皇上好容易尋得一個犯顏敢諫的骨鯁之臣,更何況他還出身草野。”季徯秩調整坐姿,理著衣裳,“權臣再鬧,皇上也不該不明事理。”

“你若信他,便需信他自有打算。他這麼多年一直沒用耽之,恐怕也自有其理。”宋訣陵道,“這下倆才子齊聚平州,你我隻管看著就是。對瞭,讓你問柳師叔的那些事兒,你……”

“都辦好瞭。”季徯秩瞧著窗外飛去的花草,聽著馬蹄踏地,吹著風,頓瞭頓又道,“沒過多久,明素便要到這兒瞭罷?”

“稷州有什麼好查?他這監察禦史不出一月便該走瞭。”宋訣陵瞧見季徯秩頸上的細汗,將折扇拋給瞭季徯秩,“天熱,借你扇風。”

“明素到這兒的時候,若無意外,你我應在餘國瞭罷?”季徯秩笑著展開扇,“可惜瞭,許久未見,我還想瞧瞧他的臉呢。”

沈複念,字明素。

“侯爺,真是單純的可以……今非昔比,也就隻有你還揣著這心思瞭。”宋訣陵淡淡瞥瞭他一眼,“如今見著監察禦史有幾個官能歡喜?清官都怕被他無故參上幾折。如今沈傢雙子一人是北衙大將軍,一人是監察禦史,更別提他們那正當著刑部尚書的爹。不過皇上此般將九傢中最弱的那沈傢扶瞭起來,可讓當年那差點沒入贅顏傢的沈印好威風,如今沈傢恐怕就差把得意二字做成匾,掛府前招搖瞭。”

宋訣陵將季徯秩伸過來為他扇風的扇子轉瞭方向,推瞭回去,又道:

“不過吃太開可不是什麼好事,在這魏九傢中,還有多少人窺伺著要分一杯羹。沈傢至今還沒人去碰,一來是因他們沒傍上皇親國戚,終還是差點兒火候。二來估摸是其餘八傢瞧著他們還有些用處……”

“二爺此言差矣,誰說隻有攀上皇親國戚才有人妒?北衙大將軍這是多大的分量?”季徯秩抿唇又是一笑,“再說,顏陽雪這一大理寺卿處處被他姑父沈大人壓著一頭,少年意氣都快被消磨沒瞭,心裡憋屈得很,這口氣顏傢如何咽得下?”

“那又如何?顏、沈二傢自當年沈印聯姻以來就是同船螞蚱,如今六扇門已被這二傢占去瞭兩職,沈複念就是照著他父親畫的路,朝禦史大夫一職走的。來日若真順瞭他們的意,這魏傢能否‘明鏡高懸’可都握在他們手上瞭!哪裡還管顏陽雪一人的心思?”宋訣陵頓瞭一頓,“倒是向來和沈傢不對付的史傢要急跳腳瞭罷?獬豸向來是瞧不上狐貍的。”

“瞧您這話說的,除史傢外其他繾都八傢,哪傢能和那高節清風的史傢對付?人傢可一個都瞧不上啊!不過難得人傢肯高看二爺您一眼,你又不識好歹瞭罷?聽聞您死不肯賞臉,把宋大將軍氣得夠嗆。”季徯秩笑道。

“何止是氣?幾棍子差點沒把你二爺我打死。”

季徯秩那眼笑得更彎瞭,道:“緣何不答應?史三小姐可是京城有名的窈窕淑女,如此佳人,過瞭這村哪還有這店?宋大人總不會還有著‘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1】’的難忘之人罷?”

“可不是麼?偏要我說出來,侯爺不害臊?”宋訣陵那雙鳳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季徯秩,笑道,“怎麼?侯爺是忘瞭你我曾互為枕邊人麼?”

季徯秩見不慎把火引到瞭自己身上,便匆匆改瞭口,“史傢在刀尖上走,到底不如洛傢路寬來得平穩來得順遂罷?阿仲前陣子還升瞭中書侍郎。”

“洛仲還年輕,雖有能有才,倒還不至於連升官階,二十有五便作瞭中書侍郎,應是借瞭他阿姊的運。”宋訣陵靜靜凝視著季徯秩的側臉,從他手上扇飄出的風輕撫著他自個的發,“聖上此舉給足瞭洛傢面子。”

“聖上識人有度。”

“這倒是,但洛傢日後不免要受苦,”宋訣陵用眼描著季徯秩的輪廓,“總會有人會攔著他傢路的,就比如許傢。許傢幾代出瞭多少皇後!若非今朝許傢沒有嫡女,甚至連個沾血的庶女都沒有,許太後怎會讓洛氏一路平順地從太子妃當上瞭皇後?至於如何給洛傢潑冷水,你盯著洛仲來日婚配之人,總能瞧出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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