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两三钱(92)
作者:离心叽
這可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直問得贠朝一時無語,穆如清啞口無言,面色漲紅。
贠朝沒好氣吐出二字以作回答——“上火。”
“上火?是什麼意思?”默爾滿的中原話學得一知半解,上火自然是不知道的,聽到後兀自重複瞭一次,又看向身旁的穆如清求解。
“這上火啊,就是……”花笙似是瞭然地發聲,等默爾滿的目光轉移過來時,又朗聲道:“內火旺盛由口出,陰陽失調從下走。”
“何解?”這回是秦無衣問瞭,這上火他懂,確實是火氣上亢,陰陽失序所致,但經花笙這麼一“吟詩”,他又聽不大不懂瞭。
“簡而言之,就是——火大,腎虛。”
“哦,是腎虛啊,這我懂瞭,懂瞭。”默爾滿聽花笙這麼一解釋,便歡欣地說著自己“懂瞭”,也不知他到底懂瞭什麼,拉著花笙與秦無衣回瞭山莊裡去。
“你說的對。”見幾人終於離去,被人調侃得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的贠朝再次開口。
“什麼?”穆如清依舊很是尷尬,他們二人才回來,難道就被識破瞭?
贠朝:“這默爾滿,有時候是真煩人。”
三十七
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些能人就是能掐會算,花笙或許便是其中一個。
贠朝與穆如清剛洗去一身風塵,換上新服,還沒來得及坐下喝杯熱茶歇上一歇,侍女即前來敲響房門,請他們前往正廳。
他們前腳才踏入廳門,後腳天際的最後一抹玫紅隨即消散在交界處,好在燈籠簷角高懸的燈籠點綴融融暖光,廳內燈火通明,亮似白日。
而廳內最為矚目的,是那桌看起來美味可口的菜肴。
並非是圍在桌旁的人不吸引目光,隻是他們二人旅途勞頓,趕路時又隻有幹糧做伴,此刻的確是填飽肚子最為重要。
他們這些江湖人,平日裡食不言寢不語誰都沒有遵守過,今日卻難得不多話,隻剩埋頭苦吃——至少贠朝和穆如清是這樣的。
至於其餘不怎麼餓的幾人,默爾滿動不動就念叨“吃累瞭吃累瞭”,沒骨似的倚在伊古身上,伊古似是沒感受到一般,隻認真夾菜到身旁的瓷碗中。
剩下兩個正襟危坐的時不時看異族的倆人蜜裡調油,或是相視瞧上一眼,並不正眼去看正風卷殘雲的贠朝和穆如清,畢竟看別人埋頭吃飯並不是什麼雅觀的事。
“贠兄,來,此杯為你接風洗塵。”趁贠朝停筷暫歇,花笙雙手捧杯,遞給贠朝後,又重新執起一杯來。
“多謝。”清脆的撞杯聲之後,兩人一飲而盡,贠朝暗叫瞭一聲“好”。
酒是好酒,清冽不失綿長,環繞著幾縷花香,正是近來有名的“江南春醉”。
贠朝許久沒嘗過這般好酒瞭,不等花笙勸他已連灌瞭幾杯。
這邊再提起酒壺,贠朝還未倒出清澈一線,杯子就不見瞭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伴隨著穆如清的一聲“少喝點”。
“輪到你管我?”任誰正在興頭上時被人打斷,都要不得生氣一番,贠朝也不例外,借著攢下的一些酒氣,聲音不由得有些大,但他似乎也知曉穆如清的關心,乖乖地放下酒壺並未再多言。
原本倚在伊古身旁的默爾滿用完飯便有些犯困,卻被贠朝這一句叫醒,他如一隻嗅到獵物後破土而出的幼狐,左右擺頭連看瞭贠朝與穆如清好幾眼,才拖長聲音,很是關切地對伊古說道:“哥,少喝點。”
他這話說得好笑,因傷還沒好全,伊古並未飲酒,甚至連酒杯都沒放一個,卻被默爾滿勸著少喝點,穆如清直道他是困傻瞭,花笙的嘴角卻悄悄勾起。
果不其然,即使伊古未曾嘗一口酒,依然順著默爾滿說道:“嗯。”
“嗨呀嗨呀,這酒勁兒真是有些大瞭。”一手撫額的花笙搖瞭搖頭,好似不勝酒力。
桌畔唯二嘗過酒的贠朝心道這人又在作什麼妖,這酒並不怎麼上頭,何況滿打滿算花笙也不過喝瞭一杯,以對方的做派也不像是個一杯倒,他正思索著,好師弟一出聲便立刻讓他知曉瞭是怎麼回事。
“醉瞭就少喝點。”呆頭鵝一般的秦無衣又著瞭花笙的道,果然那剛才還喊著“頭暈”的人當即借坡下驢說:“好”。
一個個這都是什麼人啊,贠朝不禁感慨遇人不淑。
轉頭看瞭看一臉苦菜色的穆如清,心中才覺著好受一些。
所幸吃得也差不多瞭,借著花笙喊醉的勁頭,贠朝一點面子也不留,道聲“告辭”就連忙拖著穆如清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