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两三钱(21)

作者:离心叽


“我……”想要開口反駁,穆如清卻接收到贠朝的示意,分明是要他跟著默爾滿,小心人又做出什麼事來,倒讓穆如清真切地煩躁瞭。

然而臂上的力道已不容他思考,默爾滿攜著怒氣便將人帶離瞭這令他不開心的是非處。

等人離開後,贠朝站起身來朝窗下望去,默爾滿帶著人出瞭門去,還特意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回望二樓窗戶,似是希望伊古能阻止他,或是瞧瞧他也好。

可這一望,木窗裡隻餘贠朝一人。他看瞭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被拉著的穆如清,亦是不時回望樓上,直至混進人流裡。

這幾日是初春時無風無雨的好天氣,晴好的日光打在身上,時間一久便微微發燙,贠朝肩上溫度漸起,這才收回目光,轉身走至桌旁坐下。

面對一桌上好的酒菜,他並未急著動筷,反而對伊古問道:“你要是真的沒有原諒默爾滿,何故要陪著他呢?”

第八章

在贠朝看來,默爾滿做得並不是什麼不可原諒之事,反而機緣巧合下為張傢小姐尋瞭個好結果,合該誇獎才是,怎麼伊古一直不依不饒。

昨晚他與伊古交手,對方招招式式都是為瞭默爾滿而動,可謂關心之極,到瞭今日,態度又變得極為冷淡,甚至一句好話也不留,倒是想不通瞭。

他對小孩子的耐心雖不多,可帶著穆如清的時間也不短,感覺自己對付這般年紀的小子也算頗有心得:氣來得快,走得更快,不過幾句話的事,事情便能有不同的結果,但伊古顯然不願意如此。

是故等到默爾滿出去,他便問出聲來。

伊古盯著人好一會,差點讓贠朝以為自己臉上染瞭什麼不該有的,伊古才斟滿一杯酒,緩緩地道:“是他這次做得太過分,才想要讓他明白,不是次次我都會順著他。”

聽到此言,贠朝不贊同道:“可你還是順著他,不是隻為瞭他爹生前的囑咐——”

“你是不是誤會瞭什麼?”伊古不等贠朝說道,便皺眉反問著。

“誤會?”贠朝回味他剛才的話,並未有什麼不妥。

伊古見他如此,繼續說道:“我師傅他還健在。”

“可……”

是瞭,默爾滿隻說他爹要伊古好生照顧他,其餘的皆是他與穆如清補充出來的。

想起穆如清昨晚睡前還朝他念叨,要對沒瞭爹的默爾滿好一些,現在他隻希望穆如清千萬別在默爾滿身邊說出這冒犯的猜測。

贠朝奉上歉意:“抱歉。”

“不怪你們,他說話向來都詞不達意。”伊古搖頭道。

默爾滿的長相介於中原人與西域人之間,可是說話口音很重,與之相比,伊古看起來雖是純粹的西域人,說話卻清晰明瞭不帶一點異常,若是隻聽其說話,並不會覺著他是異族。

再仔細觀察,伊古使筷時動作亦是自然,從第一面見到開始,伊古便身著漢人常見的普通衣飾,可舉手投足間卻流露著雅致與貴氣,令贠朝不由得猜測起他的身份。

“你可知曉,大漠裡最珍貴的是什麼?”伊古看向窗外,磨挲著手中酒杯問道。

忽聽此問,贠朝接連拋出三個答案:“綠洲、駱駝、水?”

他少時曾單人匹馬追著人深入西北,走至戈壁灘中,馬便不再是平地幾千裡的速度,茫茫無際的單一黃沙裸石中,綠色更是奢侈的色彩。

烤炙大地的太陽令人目眩,即使不在夏日,也有著無與倫比的主宰權,隻餘身側的水袋能給人一點與之抗衡的權利。

伊古道:“都是,也都不是。”

仿若啞迷一般,贠朝自詡不是什麼聰明人,他便不再回答,等著對方給出最終答案。

“大漠裡最珍貴的,是生命。”伊古的聲線一直是清冷的,可此時聽來卻如沙漠裡經受沙礫打磨過後的石頭,孤寂且堅定。

贠朝經此一點後想到,他說的三個答案不過是沙漠中的人為瞭求生而倚仗的,卻忘記瞭本質。

伊古繼續道:“沙漠裡的生命不多,所以活著便是最珍貴的。那裡有一種花,一生隻開一次,可隻這一次,也要向陽而生,專門開在晴天的正午,顏色很是嬌豔,遠在百步外也能瞧見。”

“這是什麼花?”贠朝問。

“沒有名字的花,花也不需要名字。”伊古如實答道,無名的花除瞭好看並不能給族人帶來切實的好處,族人們從給花未起過什麼名字,也或許知曉其名的人早就不在,沒能給它留下痕跡,“但我知道這花僅僅開這一次,短暫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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