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两三钱(13)
作者:离心叽
麻雀再煽動翅膀,呼啦作響驚醒穆如清:他在這裡看瞭這麼久的小鳥,小雲怎麼還沒見出來?是不是剛才那番爭吵已讓他煩透瞭,偷偷離開沒讓自己見到?
穆如清慌瞭!
贠朝在穆傢時,本就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心裡一定是不喜歡自己,可不能讓他走,走瞭自己便是天地間真的隻剩自己一人。
穆如清這般想著連忙收好佈包,急匆匆向當鋪跑去。
第五章
“快看!”
穆如清興奮出聲,他一手正拉著匹紅棕馬,另一手指向長街盡頭的一處人頭攢動之地。
離得老遠望去,那處豎立一幢桅桿,高懸紅色飄旗,房簷遍掛五色風旌,飄飄蕩蕩的錦繡上還紋著幾個金色文字。
紅綢飛揚下的房簷白日裡卻掛滿燈籠,房前似乎是一樁高臺,被人圍瞭個水洩不通,時不時一陣呼聲從彼處傳出,站在長街這頭的兩人也能聽到,很是熱鬧。
穆如清提議:“瞧起來很有意思,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自打出瞭鬱寧地界,他們往江南方向不過行瞭幾日,贠朝便發覺少年人似是有著無窮盡的精力——看什麼都新鮮,什麼熱鬧都要湊。
贠朝沒有直接拂少年的意,卻利落從穆如清手中接過韁繩,拉著馬向前走去,邊走邊說:“看好錢袋,別再丟瞭。”
說罷目不斜視地向長街盡頭前行。
被贠朝說到瞭痛處,穆如清即刻像是縫住瞭嘴巴,再也不提這事,乖乖跟著人走瞭。
原因無他,不過是他上一次湊熱鬧去看人算命,不過與贠朝分別一刻,再相見時身上的錢袋便失瞭蹤影。
不知是掉瞭還是被人偷瞭,他絞盡腦汁、苦思冥想,還是一點印象也無,所幸錢財基本都放在贠朝處,他身上本就沒帶多少錢,隻塞瞭幾個銅板在其中裝裝樣子,不然失瞭那麼多錢財定是要叫贠朝一通好訓。
但路過人頭攢動處,穆如清還是忍不住側首望去,圍瞭裡三次外三層的半人高的木臺被人遮擋得嚴實,隻有中間兩個人露出小半個身子在外,他目光再向上望,這才瞧清瞭桅桿上的飄旗卷著四個大字——“比武招親”。
贠朝趁穆如清轉頭望時,也晃過一眼,未曾想到在此地竟能遇到比武招親之事。
可真是新鮮。
順著運河向南走來到的此地,同鬱寧一般是個人多又繁華的大城,都是江湖人不愛涉足之處,竟還能遇到“比武招親”這麼江湖氣的事情。
鬱寧城在山之南水之北,有運河穿過,官道四通八達,往來無數有官有商,日夜繁華民生安穩,但武林似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越是繁華與安寧的重地,他們越是不愛去。
一來是繁華之地賦稅自然是大頭,朝廷看守的緊,江湖人施展時極易傷及無辜,就算沒傷到人,砸到別人傢的店也容易被拉到官府裡追究賠錢;二來則是江湖人大多擇清幽處修行,越是山靈水秀、犄角旮旯的地方越容易出些名不見經傳的門派,說出去既神秘又高深。
越是玄妙,就越讓人不明底細,不敢妄動,他們正是最看不起城中熱鬧,總說世俗花花綠綠迷人眼。
近些年江湖大有擴展之勢,卻也並未打破這條不成文的避世規矩,鬱寧城周圍並無叫的上名號的門派,但穆傢血案也定不是尋常的案子。
三十一條人命,闊比縣衙的院子,一夜間覆滅消失,官府看瞭既找不到證據又明知管不得,就將卷宗懸之高閣,不再過問,這懸案直至今日也無果。
贠朝也沒有想通,穆傢一案到底是仇殺還是財殺,若說是仇殺,穆傢是正正經經的商人,從哪裡招惹到的江湖人士;那便是圖財,但也不至於不留活口。
“好!”人群中忽地傳來一陣教好聲,引得穆如清回過頭。
贠朝感到身旁的人停駐腳步,也回過頭去瞧——穆如清正雙手合掌抻著頭向高臺處望去。
高臺上的比武或許很是激烈,陣陣好聲從中傳來,穆如清明明瞧不到什麼,卻也跟著道好。
這場景忽地便叫贠朝想起瞭從前,穆如清自小便會拍手叫好。
那時贠朝被穆老爺留下當長工幹活抵錢,沒幾天便被調去給穆如清當書童。
曾經他感覺“穆如清”這個很是文雅的名字和身材胖胖的肉球難以聯系在一起,正如他是個二十上下的青年,無法和“伴讀”、“書童”這兩個詞聯系起來一樣,同樣令旁人難以理解。
如今再看穆如清長成的好樣貌,除瞭太愛熱鬧一些,倒與“如沐清風”配得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