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两三钱(122)
作者:离心叽
“你這是在質疑師父?”默川反問道。
伊古踟躕瞭。
瞧人這般模樣,默川心中越發輕松,卻壓低聲線說道:“一個兩個,都是這麼會氣我……”
沒有再說話,伊古胸內藏著火氣,凜凜朝外走去。
“東南方向——”默川見伊古一聲不吭離去,朝那背影喊道。
伊古不過才回來,又踏上瞭新的旅程。
夜裡的風吹得比白日更厲,像一把鋒利的刀,吹過沙礫,摩擦出嘈雜聲響,吹得人踉蹌,卻阻擋不瞭伊古的腳步。
他比默爾滿不知晚出發多久,亦不知人跑到瞭何處,這趟旅程的任意時刻他都不敢放松,唯有不停走動尋找,才能有希望。
晃瞭晃已經見底的水袋,伊古沖著風前行,他的嘴唇開始幹裂,走瞭幾個日夜,找到默爾滿的幾率已經不大瞭。
他擡頭望瞭望滿天的星輝,艱難的閉上幹澀的眼。
再睜開,腳下依舊不停。
第四個夜晚即將過去時,乳白色的月亮懸在天邊。
伊古佇立在沙丘之上,目光遠眺間,日光的金與深夜的藍交融之地,映射出大大小小的星子,反射與黃沙不同的光芒。
忽然間一顆星的表面泛起層層漣漪,探出個腦袋來。
顧不得其他,伊古盡全力向前跑去。
“嘩啦……嘩啦……”
一個個星子竟是幹涸地裡的片片水潭,伊古跑過時,濺起的水花打濕衣角,甚至攀上他淺色的頭發。
探出水潭的那顆腦袋覆蓋著烏黑的發,平日毛毛糙糙還有些微卷的頭發因水的緣故,緊貼在皮膚上,將人染得濕漉漉的。
“默爾滿!”
“哥哥——”
默爾滿才走出水潭,還沒來得及反應,已撞入寬闊的懷抱。
沙漠的夜與它的白天不同,天亮之前便是最冷的時刻,剛從水裡出來的默爾滿,帶著一身水蘊濕瞭伊古的衣服,可無窮無盡的熱源自衣服下穩穩傳遞給他。
“默爾滿……”伊古緊緊抱著懷中的人,除瞭名字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遠處的白鳥被兩人的動靜驚起,群體發出叫聲,一個接一個拍打著翅膀飛向金藍色天際,留下水潭慢慢隱去波瀾,歸於平靜。
直至太陽躍起,天上的星子盡皆隱去,地上水潭彙聚成的星星越發奪目。
番外——世上無難事·上
花笙其人,隻知世上無難事。
此份自負,權因當今武林中,論武功,說才情,比傢世,無人能與他較之。曾有好事人戲說論道:風流青年者也,有一項比之強些已是難得,兩項與他平齊實屬罕見,若說三方面皆與花笙相差無幾的人,定然是不會有。
故而在這方江湖,花笙玩得是如魚得水,比如旁人看中的,他雖不在意,又偏要設計一番。
與秦無衣的見面,全賴他心血來潮之舉。
彼時秦無衣正四處找尋故人佩劍——斬血,他一路尋至江南三府府界處的地下黑市,為此劍連續跑瞭幾回典當行才備好銀錢,本欲在當晚的交易中贖回標價百兩的斬血。
熟料出瞭岔子,有客以三倍價格從秦無衣手中搶走這本不算出名的鐵劍,秦無衣擡頭望向樓上的搶劍之人,那人隱在竹簾後,能瞥見的唯有其離開時侍者卷簾留下的一道挺拔瀟灑的背影。
秦無衣希望破滅又打聽無門,失瞭斬血實感對不起師兄,心情頹喪及至夜半月上東窗仍是無眠。
卻在此夜深人靜時,一聲悉索自門邊傳來。
他胸中煩悶正無處宣洩,恰好碰上不長眼的小賊偷進門來,自然不能放過。
倏忽間秦無衣拔劍而起纏鬥起來,偶有霜色透窗於劍身掃過,反射的光隻來得及照出來人的長眉美目,眉眼間還帶著笑意。
秦無衣分瞭神,手上失瞭一招。
這一招之失給瞭對方機會,那人趁此時奪窗而出。
明月清暉下,曲河柔柳之上,俊朗公子身著繡金織銀的袍子穩立於樹梢細枝間,衣袖無風自動,若水靜流。
秦無衣認出此“賊”正是搶先拍下斬血的年輕人,眼見其還在月下低首輕撫劍身,似在打量,秦無衣無從思考不知對方底細,但斬血他是一定要搶,正欲跳窗去追,卻見來人雙手一閃收劍轉身飄然而去。
那人還留下一句話——“橫山歸墟會,花某靜待秦兄。”
正是花笙。
被人擺瞭一道,秦無衣沒空計較,心裡隻念著師兄的佩劍,馬不停蹄與師妹胡蝶兒彙合後趕往歸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