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97)

作者:罗浪


直至見她與前來人馬接上瞭頭,管臨才放心向斜側另一團燈火奔去,終於得瞭搭救,無驚無險回到營中。

今晚營地火光映天,炙香滿盈。官中安排露天慶功宴,全狩獵軍每數十人圍一圈,燃起篝火,吊烤著整獸,親享一天來獵下的成果,自是別有豪趣。

管臨隻還惦記肖子平下落,聽人確鑿說業已回營,才放下心來,不禁感慨這一晚上真是無事生非,瞎折騰一通。

正奔著去溪邊浣洗,路過篝火圈卻被一人起身攔住——

屠萬山將他這副血腥狼狽的模樣上下打量,自己先得出瞭結論:“你這也才去那邊圍看屠熊剝皮瞭?”

管臨一怔:“……呃,是。”

“嗐,那玩意有什麼可看!”屠萬山見慣世面地不以為然,“連我都不愛看,管老弟你斯斯文文的竟愛湊這個熱鬧。”

“一時未當心湊近瞭,”管臨無傷大雅地順著他說,“待我去溪邊洗洗臉。”

“嗯……哎等等,”屠萬山談興未盡,又拉住追聊道,“我先前怎麼說的?你瞧你那外甥今日可是,嘖嘖,你還擔心他有兇險,人是何等能耐運氣,竟又與齊老弟合力擒瞭一頭狼回來!我早就說肖老弟與公主最般配,今日這風頭出的,駙馬爺我看是他倆非此即彼瞭。別說,今晚不如就押這個局……”

管臨聽他邊說邊指點,才望到此圈對面被幾人圍攏在中間的,正是肖子平。

雖禁酒不敢公開飲,放眼望去那些人卻一個個紅光滿面,盡勝微醺。連肖子平都些微卸下瞭平日矜傲神色,與周圍來攀談者相聊甚歡,沖天火光融潤瞭一張原本冰霜冷峻的臉,望去隻覺眼角眉梢都盈著說不盡的躊躇滿志,抒不斷的暢快恣意,無限風光盡凝此時。

管臨不自覺笑瞭笑,獨自向沒有一絲光亮的溪邊走去。

金絲雀

鳳朗閣遠離後宮腹地,偏安大內西北一隅,平日裡宮女內侍偶有路過,都知曉要輕聲躡腳,以免擾瞭病公主的清凈。更有講究矯性的,遠遠就記得繞著走,生怕被那院裡常日煙熏火燎的煎藥味沾瞭身。

冬夜漫長,月隱庭寂,突一聲“聖上駕到”,將正準備落禁安寢的喊出來烏壓壓跪瞭一片。

周瑯命貼身內侍們候在閣外,隻攜瞭賈時一人進來。向跪拜幾人道:“起來吧。公主可好些瞭?”

黃門啓榮稟奏道:“回聖上,公主晚膳前起來氣色尤為好,還比平日多吃瞭兩碗粥,才說食多難入睡,恐怕等下還要起來院中走走。”

“這外面天寒地凍,勿頻繁進出為好。”周瑯向堂內步去,“午間遣人來問還隻說未起,令朕甚是擔心。”

啓榮隨行微微躬著身,渾圓臉上有雙機靈的笑眼,“公主這些日服瞭卞太醫開的藥,明顯比以往見效。隻是那藥多少導致日夜顛倒,常常晨間才睡實,日間若無正事,起來便晚瞭些。勞聖上掛念啦,小的這就去服侍公主出來。”

“令公主便服來見就好,無須興師動衆梳妝換衣,朕坐下就走。”

周瑯進堂落座,見炭盆搬至,便隨意伸手取瞭取暖。擡頭看身旁的賈時,示意也來烤烤,賈時搖瞭搖頭,一雙手負在身後。

沒多會兒,奉玉公主周璐由啓榮和宮女擁著急步出來,一個大禮欲叩拜下去。

周瑯攔道:“六妹免禮,坐下便是。”

打眼一看,周璐匆忙出見果然依令隻在便服外披瞭件夾襖,卻依然端端正正戴著平日示人的帷帽。周瑯笑道:“六妹這帽不離身,連就寢也戴著嗎?”

周璐忍不住輕輕咳瞭聲,強打精神道:“平日在這院中都不戴,奴才們誰要被染瞭,藥有的是由他喝去。皇兄來瞭卻不敢不戴,龍體珍重,有事宣妹去見便是,哪可親自到這病晦氣的閣中來。”

周瑯聽她聲音氣若遊絲,知並無大好,“早不該聽齊熙的話,帶你同去圍獵。你這舊病未好,又添瞭勞累驚嚇,身子骨哪經得住這般折騰。”

“我這病我自己知道,每年臘月底都要鬧上一陣,開年便見好,年年如此也習慣瞭,倒不關此趟圍獵的事。”

周瑯呷瞭一口茶,顯然對鳳朗閣物件並無嫌棄,“那按原定十五後啓程去往芒州,你自感還可支撐?”

“皇兄大可放心,太醫都講我這病本無大礙,不過隻是畏寒。此去一路向南,孟地四季如春,說不準去趟那裡,連藥都不用,倒無醫自愈瞭呢。”低沉鼻音中忽而透出一絲神往,讓人意識到這病氣籠罩玄幕紗後,也是個本該活力盈溢的妙齡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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