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59)

作者:罗浪


“怎麼瞭子平?”

“管臨,你……去澤林嗎?”

見他這般神色,又聽澤林二字吐出,管臨登時醒瞭大半,心驟然一緊:“出什麼事瞭?”

“宜城深夜遣人來報,沈老夫人昨夜猝逝,遲傢想必即刻要赴宜奔喪,問你要不要同……”肖子平低聲慢講,從得知消息他便想當即去澤林探送,又覺無正當現身理由,才來急喊管臨同去。真將喚醒又覺太興師動衆,隻怕他並不覺有此必要,倒顯自己急不可待。

誰知話尚未落地,管臨回身扯件外袍,連穿整的功夫都不耐,率先大踏步奔出:“走,快!”

兩人匆匆穿過澤林院落開啓大門走出。“這邊。”肖子平將管臨引向街邊馬車,小廝一見二人連忙掀開車簾。

人從府中小門來到學堂,竟已將馬車直接備好在沐慈大門外。

“你如何得知此消息?”管臨見他如此周密不得不問,神情卻有幾分遊離。

“我,自有線報。”肖子平眼神望去別處,回答似輕描淡寫。

管臨見他此狀,已隱約猜到,必是上次聽聞竹西君密談,怕他遲傢跑瞭或楊叢有異,便悄悄設哨派人日夜盯守澤林。不然八竿子打不著的沈老夫人突逝,他如何能半夜三更即刻得知。

無暇評判肖子平此舉,管臨全心思都已被沈老夫人噩耗塞滿,坐上馬車,腦中飛轉,開始對這一突發事件細細咀嚼——

畢竟有過一面之緣,老夫人看上去莊重威儀,開口言談卻盡現慈祥懇切,半年多前見還那般矍鑠硬朗,竟突然便去瞭,遲傢父子女三人且不知正如何震驚傷懷。

回宜城奔喪?遲傢四代居於炎京,宜城隻為原藉,自遲階祖父一輩起便未返鄉長居過,沈老夫人不過以回鄉為由離京退躲。如今親族晚輩赴宜奔喪,正當嗎?正當!管臨想,既逝於宜城,又為原藉,絕對正當。

再進一步,嫡母病逝,竹西君自當丁憂去職,琴州酒監就此算是當到頭瞭。豈止酒監到頭,便是官至宰相尚書,也不可奪情。如此即是昭告天下,二十七個月內,竹西君絕對遠離朝堂不問政事,豈不就此暫時退出瞭死對頭董峻漳眼中釘、肉中刺之列?朝中如今風雲詭譎,權爭激烈,三年不出,不知又將如何權派更疊,遲傢以丁憂為由,安定在宜城守喪,不得不說是當下形勢下一個難得的避風港。

如此想來,此事似乎……仍畢竟是個噩耗吧。唉,祖母突逝,定傷痛不已中,如何安慰節哀?一瞬間,竟冒出瞭不妨同去一趟宜城的想法。管臨對自己搖搖頭,大可不必,遲傢能以此為由離開琴州是好事,此非夢境,勿作多想,來日方長……

短短一段路程,平日步來隻覺咫尺之近,今日乘馬車,卻反而似千山萬水之遠,腦中已裡裡外外跑瞭幾個來回,竟還未至。

肖子平幾次開口說話,見管臨都似心不在焉,隻當他還朦朧未醒,便不再多言,自己掀簾向外看去。

黎明時分,此山腳路本該鮮有人跡,卻突見塵土飛揚,漸近馬蹄聲亂,肖子平疑道:“是遲傢走瞭?”

管臨隻覺不對,遲傢一共才幾個人,哪能走出這般陣勢?忙也向外看去,打眼正見一行兵馬前後夾著兩三輛馬車絕塵而去,馬上之人均著官服。一時頓感巨浪迎頭劈來,從頭僵冷到腳,牙縫擠出幾個字:“來捉拿誰?”

肖子平臉上訝異神色亦不似僞裝:“盯守澤林為我私派,父親並不知情。”目光一直追隨塵土蔓延處望去,語調也終顯冰涼,“此非州中兵馬。”

管臨心沉湖底:“炎京。”

車輪咯吱突響,車速緩停,“大公子,鄭年來瞭。”驅車小廝聲音由前傳來。

肖子平聞聲探出身,隻見迎面跑來一人,正是自己派去輪職盯守澤林中的一員。

鄭年一見肖子平,趕忙拱手彙報:“大公子,李聰剛一離去回稟宜城來人報喪的消息,我等就望到這一夥人馬沖來,直奔澤林西院,將收拾行裝的遲傢幾人盡數捉拿帶走,我見他非琴中官兵,隱約探聽得為京中特派。不敢妄動,正欲回去報你。”

“禦史臺……”肖子平已將最壞可能猜到,略一思索果斷向鄭年命道,“上車與我們一道回府。”

鄭年尚未踏上車,一人反從車上跳下。

“管臨!去哪?”

“澤林。”

“不可去!”肖子平忙跳下追攔,“聽到沒,京中特派來查辦遲傢,出大事瞭!整個澤林都要被問罪,你身為澤林學生,去瞭亦被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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