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507)

作者:罗浪


他腦髓一震,意識到什麼。

“別!等,不,嗯……”他掙紮攬挽,試圖勸阻,但那些最簡單的詞字在他嘴裡絆舌打架,漸次都不成瞭個。

天顫,地抖,狂風卷過山嶺,紅日撥雲而見,峰巒拔出巍峨輪廓,任烈焰四圍狂舞,火蛇舔燃瞭冰封數季的朗格日海。

神女千古黯然的一滴淚,被虔誠的朝拜者孜孜不懈感化蒸融,終回魂化作滾燙的巖漿,洶湧破開山口,再生天地澆鑄出……一個前所未抵的仙境。

恍若過瞭生生世世,赤璧被撩開瞭一角,燈燭透過紅佈,將那情態映得桃羞杏讓。其人擡頭,故作低眉順眼問:“郎君意何如?”

天底下大概從未有新娘子給掀開蓋頭這般情景看去。管臨失神凝視,幾世幾劫看不夠的一張面孔,伸手拂去他朱唇邊一抹殘雪,用喘啞瞭的嗓聲,喑喑贊曰:“桃之夭夭,宜其……室傢。”

遲階大笑起身,被誇過越發無微不至,善始善終清理戰場,他一手攬著人後腰,貪戀撫過那熱汗未消的溫滑觸感,另手幫清整間,眼睛卻掃量起身處的這間書室,突生奇想,道:“我說,這差院——你爹我爹中誰會不會當年就在這屋子裡落紙揮毫?”

他這話未經腦一出口,把自己都唬一哆嗦。收眼去看管臨如何作想時,下方幫提的手卻忽被揮去,腰上一緊,竟是兩條長腿纏來。

管臨才被他推的,失力撐坐於書案邊沿,耳中不是沒聽到他在說什麼,卻偏在這大不敬的設想中,將他圈勾著拉近。

遲階鼻息瞬間粗重,展臂一掃,案上高低疊擂的文卷紙頁流沙般坍塌開去,人被猛壓上桌案,眼對著眼,想說……來真章的?在這!

但是這樣的問話一對上管臨那特有的平靜下囂張挑釁的眼神,就知道實在已不必出口瞭。

前時念其傷重體弱,伺候期間體貼入微,重聚來一回也未曾造次過,按傷情樂觀估算,隻道這趟回來也恢複個三兩月再待看。

不,一月,一旬,一日……玉魄本魄禮尚相邀,結草銜環,一個時辰也不再耐煩。

遲階一手抽瞭自己腰帶。挺括厚重的軍褲為他一直營造著坐懷不亂的假象,是誰,早燒得都冒煙千回瞭。

才從漫長冬眠中蘇醒的猛獸捕獵到第一口春食,斯比摧天坼地之勢。

隻到天擇見分曉時,獵物僅餘一身赤璧緊纏傷處,卻映出一派更讓人血湧眼熱的冰魂雪魄,而捕獵者卻軍服嚴整,隻慳吝劃下一道突圍線,鐵馬金戈,盡取此道殫精畢力。

場景實在不很公平,幸好倒也無人評判。

“逢疏,逢疏……管逢疏!在不在?”

……偏怕什麼來什麼,方執那挨千刀的聲音於堂外遙遙響起,又似被什麼人噓一聲攔住瞭。

心神乍驚下,管臨忽感萬籟一靜,彼方按甲寢兵——識得出正是那劈天電閃之後,震耳雷轟將至的短暫隔停。一時身敏手快,橫腕一送,將那慣來無忌的狂嘯預止於虎口,不知是不是頭腦一熱制衡補償,卻把抽身欲退的強硬圈攔挽住瞭。

遲階深為一詫,似乎擡眼想確認,眉頭卻驟然蹙起,唇齒分不清愉悅還是痛苦地一合,果然壓住瞭嗓聲,肩胛幾顫,就此,從善,如流。

管臨一整個手腕差點給兩排犬牙交代,簡直是首尾兩失,一敗塗地。

“管大人你,”可那戰無不勝的大將軍卻率先著惱,惡人反告,“一閘卸我百萬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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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目養神呢,歇會兒再幹?”方執不顧華睿裝神弄鬼似的噓指示意,嗓門大得全院都能聽見,“你們翰林院怎麼那麼會把人當牲口,帶傷出力的,都得連軸轉,扣著不給下差?”

“咱們可沒敢扣著管大人,”華睿大驚失色,這指控絕不敢擔,“是他自己要晚走一會兒的,說等方少將軍您來,看有何要事急交待。”

“那不結瞭,本帥這不來瞭。”

方執風風火火往裡沖,沖到那緊閉門外,還是講究,喚著“逢疏”禮貌叩瞭兩響。待半天不應,卻隱見人影晃動,忽不祥生疑,手勁輕試一推……室門竟一下大敞四開!邁瞭個人出來。

遲階一身軍服挺拔,手上挽著件外氅,氣勢昂藏自若,冷森森看著他。

“……怎麼是你?”方執認來一驚,旋即更喜,“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你呢?”

“我也是才到……哎?”方執轉念迷惑,“我才見過長公主敘話,還說你那支軍還京少說得三五日才到,你怎麼打這冒出來瞭?有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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