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38)

作者:罗浪


魏初又不負責看守他,哪能脫口回複,便也隨之向內張望尋找,可巧正見管臨從堂間信步邁出。

遲階雙眼一亮,迎上前去,開口便道:“我昨兒自創瞭一套防禦式劍法,畫來教你。今日課業繁重,你下節不上瞭,這就去習來。”

管臨從未見他晨間來此院中,才剛剛確認眼前其人,問道:“這就走?”

遲階點頭:“對。”

管臨竟回:“好。”當即轉身回屋取物,與遲階走向院外。

魏初一時看得目瞪口呆,隻覺遲兄當真感召力無限,一句話便能喊動連看花魁都不能使他走快一步的書呆子舅公爺當場逃課。愈加情不自禁跟上嚷道:“遲兄管兄等等,我與你同去!”

遲階聞之轉過,一手摁住魏初巴掌大的小腦袋,笑令道:“你,給我回去好好上課。”手勁一松,轉身便去。

魏初垂頭喪氣回到堂中,聽著叔父在前陳詞濫調,滿堂書生哈欠連天,一時隻覺天地黯然,萬物失色,滿心滿腦隻有一個問題盤旋——

這一同出生入死過的好哥兒們,一旦喜新厭舊起來,怎的比傳說中負心郎始亂終棄還快呢?

十八秋

端午塾間隻休歇一日,管臨卻足足告假瞭六天。

太守府上節間日日迎來送往,舅公爺照例負責帶領小輩們遵循府中安排,數不清的筵席,會不完的賓客,排不盡的出遊,道不完的廢話。

似乎往年亦無非如此度過,管臨思道許是今年天氣燥熱過早,這繁文縟節熬來隻時時刻覺得夠瞭,連賽龍舟都沒以往看著帶勁。

初六午後,恭送一席京上來的高官貴客直到府門口,想及此間熱鬧終可告一段落,管臨心下一緩。亦不想掉頭回府再走內門,免得再遇上什麼突發雜事,隻獨自直接出得府門來,沿府外大路步回沐慈去。

節慶餘波未消,街上熙熙攘攘。

恍惚間前方人群中一個白衫身影,身形步姿甚感熟識,管臨晃晃眼,隻覺認錯。再行幾步,又見那身影漸漸步出人群,竟直超沐慈大門而去。

管臨趕忙快步跟上,趕在叩門前,一手拍在其人肩上。

那人回頭——竟還真是。

遲階驚道:“你怎麼在這?”

管臨被搶瞭開場白,突然不會說瞭。盯著停瞭半會才緩過:“此為我傢,我不在這在哪?該我問你。”

說著推開虛掩堂門,便請進院。

遲階閑然解釋道:“我爹節間日日有客相會,我看二姐亦無聊,帶她來城中閑逛,正巧祁堂主繡坊就在寺後街上,便帶她也去認認親。誰想到二姐看到那琴繡竟看不夠,又逢霜姨在坊中願收她為徒,就當即跟學起來,且不知要繡到幾時。我等得不耐煩,突想到沐慈學堂不就在附近?正好抽空來晃晃。”

遲階進門來邊說著邊好奇四處打量院中,管臨佇立一旁傾聽,卻隻專註打量來客——

想是適逢佳節,陪姐出訪,難得又端正將袍衫穿來,那日醉得未見分明,今仔細看去,這錦袍玉帶一扮上,英姿摻進幾分文雅,舉手投足,不也頗有個人樣?一時竟覺不認識瞭似的。

遲階聽半晌無人搭話一看過來,卻也是相同著眼點,笑問:“你這是要進京朝拜麼,過個端午而已,穿得如此隆重。”

管臨見他轉來笑顏,頓覺又熟到無可無不可,一陣暖意激蕩,難怪古人說一日不見……呃,倒不至於!

慌亂請進正堂落座,這客人卻不聽隻在院中瞎晃,管臨又跨過那邊通府小門,喊人來送些點心。遲階看他這般忙裡忙外招呼,笑道:“真客氣。”

踱步到院西,見似住人廂房,遲階問:“你住處?”

管臨答是。

遲階踏前:“參觀。”

管臨面上冷靜應允推門,心裡隻忙回想今早出門有無留下不妥之處,如此突兀被客造訪。

好在他慣來整潔,屋中如常一塵不染,隻書案上雜書堆積略顯淩亂。遲階掃眼一周突被案上一青銅鎮紙吸引,那鎮紙為平厚尺座上橫踞一蟹,鍛工細膩,栩栩如生。

管臨隨之介紹:“戚湖盛産蟹,琴中鎮紙多興此造型。”

遲階拿起把玩,掂在手中竟甚有份量,遂一本正經嘆道:“難怪說讀書人以筆為戈,可殺敵於書案間。”邊說邊試做擲出狀,“這一個大力擲出,想是能砸死好幾個人。”

管臨無奈斥道:“又裝瘋賣傻。”

遲階笑將鎮紙放下,卻見那所鎮紙張甚為眼熟,一翻竟發現,整疊皆為自己多日來親手繪制的劍譜。他本都是隨手扯紙畫來,又胡亂塞在身上攜帶,拿出時都皺如亂麻,這會卻見一張張被捋得平平順順整整齊齊,鎮於銅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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