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368)

作者:罗浪


誰誘誰?管臨莞爾,對這變相誇贊照單全收,唇溫襲近,沒正形的本事也早已竊學瞭幾分:“天長日久,你還有多少能給我偷?”

“舅,舅,舅公,爺……”

管臨迅速撂手轉身,看向門口,才發現那醞釀開口已不知佇立瞭幾多時的阿奇。

“有,有封急,急,急報。”

管臨端正點頭,迎去接下。

遲階一旁瞧熱鬧竊笑,看管臨神情強行恢複一本正經,卻分明暗浮一臉赧然羞色。至今連當著阿奇都不好意思拉拉扯扯,賊膽跟上你色心啊。

但下一刻,那緋紅漸變為煞白,管臨將信紙遞來,現實慘烈正正拍在那幻想待展的鴻圖之上。

遲階聚睛一看,寥寥九字:“蕃偷襲,齊殞陣,西線潰。”

竟陸沉

蕃國地處大炎邊境以西,與炎地領土縱隔三道起伏數百裡的天塹山脈,族民世代生活在地險天寒、荒野千裡的雪域高地間。

茶馬互市多年,邊境充其量不過有些部落匪幫之間的小打小鬧,炎蕃兩國以往大體可算睦鄰友好,近百年間都未曾有過國之級別交戰摩擦。此番蕃國罔顧邦約,發動突襲,顯是瞅準瞭賀賊與炎廷操戈內鬥之機——

大炎步帥、老將齊熙親率靖西軍,數月來由自南北上將賀軍打得節節敗退,接連收回多座賀占城池,高奏凱歌窮追猛打,眼瞅追擊潰軍翻過大隆山西脈,直搗賀軍僞陵州都去瞭,卻不料在高地追擊行軍間,突被數支埋伏已久、有備而來的蕃族王朝軍奇襲掩殺。主將不幸陣亡。

這場戰役疑點重重。

由蕃地入炎不易,兩國縱隔三重險隘天塹,行路極難,自古隻有兩條大路可通:一條是由南線橫穿山脈,直達炎地邛西路域內,亦即兩國茶馬運輸道,此線路程較短,但翻山越嶺艱難多險;另一條是遠遠向北繞開奇峰峻嶺,由下潘關入炎,此路相對平順,但路線極長。

下潘關今仍在賀地轄內。

所以蕃族大軍人馬出現在炎地領土,是誰放進來的?

漢人不適高地氣候,賀軍潰兵偏往西脈高山雪原上帶,正趕上罕見七月暴雪,炎軍應對不足,賀軍也難占得便宜,卻正是撞入誰族的優勢陷阱?

蕃人殺瞭炎軍主將,擒瞭千餘戰俘,一戰得勢,當即向炎廷獅子開口:要求“歸還”大隆山西脈方圓數百裡“部落舊地”,並願與炎軍聯手擒拿牽制賀賊——後面這句殊無道理,不妨反著聽——若炎廷拒絕,我蕃國可就要繼續與賀賊往來謀劃,不把你炎地鬧個自相殘殺天翻地覆絕不撤手。

奉玉長公主周璐身處後方指揮中樞辛州,聞訊拍碎軍案!一邊緊急調兵準備強勢回擊,誓與蕃國血債血償,一邊向炎京請增物資與援軍,主戰意圖錚錚昭然。

炎京朝堂上,立場卻沒這般鮮明,決策久難下定。

朝中主戰、主和兩派均分。

主戰派自是咽不下這口氣,異族偷襲,賀賊引狼入室,兩個都該不惜一切往死裡打!

主和派面上的道理是,蕃國要求“歸還”的幾地本就是賀賊轄內,且是漢民難以生存的高山荒原區域,就是暫時空口許諾劃給蕃族來日收回整個賀地再計較又如何?當下兵力有限,為防賀賊獲得殘喘恢複良機,正應該趁熱集盡兵力攻向陵州徹底滅賀才是。

而周瑯日日看著朝上兩派紛爭,心中隻有一個苦念:又要錢?朕沒錢,沒錢,沒錢……

內閣重臣對大炎傢底門兒清,如何看不透皇帝這忐忑的小算盤。董黨式微,新法叫停,朝廷有多少積累多年的官貸糊塗賬就此作廢,便宜瞭州蠹,虧瞭國庫,短時內誰能添平這個窟窿,再從泱泱萬民囊袋裡現摳出銀錢來用?

於是很快冒出一種聲音,懇請老丞相暫緩致仕,出山救國。

董浚嶂自請告老還鄉,根本沒還多遠,以老邁體弱先作歇養為名,就退在離京不遠的別邸中。

周瑯對此提議態度模棱,不置可否,但在接替前方主將之位上,拍板任命倒相當果決,連街頭巷尾都認為子承父業、子報父仇,除瞭齊海晟別無他人堪任之際,周瑯卻不知受瞭哪位高臣指點,別出心裁指派瞭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小將,授印領兵增援靖西軍。

“這個晏長河,你聽說過是什麼來頭?”

管臨才下差就要趕往別處議事,飯都沒空吃。

還好傢裡有個賢惠的車夫,帶上阿奇備好的熱乎餐食,趁輾轉的短暫空當,在馬車裡匆忙解決一膳,並附以陪吃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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