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261)

作者:罗浪


遲階猛一怔愣,呆呆對視,許久許久,說不出來一個字。

這張文臣的嘴呵!可真是,冷不防就被他抽得疾風亂雨,一敗塗地,不趕快堵上簡直禍國殃民。

眼看著歪理大王黔驢技窮,來來回回就剩一招上陣捂嘴,管臨乘勝追擊,被吻得密不透風間仍斷斷續續笑道:“又覬覦美色瞭,故鄉秀聲可餐。”

遲階深入探索著這副伶牙俐齒,心中清醒認識到青出於藍的可怖傳承,合著自己平日裡滿嘴混話的時候,也都這麼讓人心恨牙癢嗎?

自己又是何德何能,今生攤上這麼個下凡神仙?

超乎真實的巨大快樂籠罩向他,將那些理智尚存的悲觀與退縮擠得無處容身,埋首在黑暗中的獨占欲偶然忘乎所以,越衆而出,遲階將管臨箍緊,狠狠霸出一句:“放下就別想拿走瞭。”

管臨掙開懷抱,下巴微微揚起,感覺這種時候還質疑這種可能性簡直侮辱他九族。

遲階眸火閃躥,撐腰著他自己也心知肚明的一時稚氣,似玩笑非玩笑地道:“強取豪奪瞭,天王老子來搶不走,天後公主的也不放哈。”

當什麼呢。管臨失笑,居然還惦記著那點沒邊的事兒。

今日剖白自己的已經夠多瞭,不差這一骨碌,且看遲階竟也有這副難得過不去的坎,倒意外地癡呆有趣。

“這事啊,”管臨甩開他糾纏率先站起身來,抖瞭抖衣上沾的幹土雜草,側對著慢悠悠整理起自己,擡頭目色深沉看瞭眼遠方,“容我再斟酌斟酌吧。”

遲階瞪眼看著他將散帶亂敞的衣衫規矩穿整,松開發髻重新優雅綁起,嘴上是無端的漫不經心,一眨眼就變成矜傲不可侵犯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像個始亂終棄的斯文敗類。

隻聽“敗類”慢條斯理接著道:“再怎麼說凡事也得講求個先來後到,失散多年的糟糠發妻好不容易尋回瞭,難道隨手拋瞭,隻為奔富貴高枝去?那不太體面。”

管臨搖搖頭,轉過來望著已吹胡子瞪眼要掄上來的“發妻”,很想有樣學樣反治其身拿捏到底,卻實在忍不住自己先笑開,顫著肩膀勉強說完——

“古人有雲:為君子者,湊合過得瞭……”

“……哎你這夜叉……休得無禮!”

共孤光

“古教頭”發揮起常日教演本能,在無人觀摩喝彩中,一對一示演瞭徒手襲敵制勝的一百種辦法,將氣焰囂張的管參軍一次又一次追擊摁倒,圈在臂環裡花式拷打。

直鬧得天都掩面,地都捂耳,最後終極撂倒他的不知是狡猾敵手的強悍反擊,還是自己餓死鬼投胎的倒黴體質——遲階突俯身一勾小腿將管臨整人高高拔起,一聲口哨喚來那全程孤零零一個苦澀吃著草糧的坐騎,將人輕松舉送上馬背:“回傢,吃飯!吃飽瞭再收拾你。”

這遭不由分說,管臨仍被請在鞍上,遲階自己則終於撥亂反正坐回到後頭,策馬什麼的卻不管瞭,隨便一扯起瞭步,韁繩馬鞭就都往管臨手裡一扔,管它駛向天涯海角,他隻負責羈押圈牢捕獲的重犯,前胸貼後背地緊緊攬著人。

天街夜色涼如水,今晚何止臥看牽牛織女,連參商都似已聞訊逆道,同穹而聚。

管臨感覺得到,遲階雖行動上一味的鬧騰,話可比平日明顯少太多瞭,此刻俯在背後,微仰的下巴懶懶搭著管臨一邊肩膀,要不是側頭就見一雙清醒的淺眸安靜撲閃著,直以為他瞇著瞭。

真像個被終於打服的熊孩子,管臨暗笑,可不用細想就又明白,熊孩子不是一夜之間長大莊重瞭,而是太多的洶湧情緒堆在瞭嗓眼,抹不開抒發成一句句肉麻話,卻壓住瞭從來不落下風的欠嘴欠舌,隻能用過分誇張的張牙舞爪,掩蓋著滿心充溢的感動。如此難得反常,倒讓自己成瞭今日滔滔不絕的逗悶子一方。

“妙棠,”管臨偏頭來臉頰蹭過遲階額角,一再主動開口揀些輕松的聊,“去年我曾見過你長姊。”

“哦?在辛州嗎,”遲階反應瞭下,“她還好?”

“當時石老尚在,她夫妻倆一邊教書侍父疾,一邊施粥濟災民,”管臨一講出發現這話題也不多輕松,“他們與我說你在賀地,跟周迨相互賞識。”

遲階收回搭靠的下巴,坐直瞭些,話匣慢慢打開:“那是老皇歷瞭。我剛到賀地時托人捎過信,讓大姐放心我還活著,這信也不知捎瞭幾年才到她手上。周迨早些時候就會悶頭算計,前幾年發起阿拉坦丘這筆橫財後,給自己吹出個招賢納士的名聲,治下各地拿拉人頭當政績,抓流民作苦力,大隆山南邊饑民多,最易受這些沒譜傳聞的煽動,親族鄰裡互相慫恿著舉傢叛逃,卻不知多少人跑來,命都折進瞭挖溝開礦最後又被滅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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