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235)
作者:罗浪
哎?還隻給弓,不給箭?
“服瞭我這親哥呀。”方憑無語長嘆,似無意識間就自覺選站在這共同出生入死過的四人小團體一邊。
遲階命亞望搭把手扶穩,一手抱月式兢兢業業給這六鈞上瞭弦,小心靠置在帳柱旁,才站回笑道:“少將軍是搬個古董出來助興,給人炫富呢。”
管臨走近瞻仰瞭一番那稀世奇弓,耳聽遲階此言,心中卻隻一個評價:都也算老大不小的沙場悍將瞭,一個比一個幼稚鬼。
場上號聲齊起,演兵正式開始。遠望方執與那嘎達斯都已在高臺上就位,面前還設案擺著酒肉茶果,一副兩軍同慶歡度中元的架式。
一套普普通通的劍陣開場後,方執已迫不及待將主菜奉出——以圖兀為首的一夥馬賊被押上,由興城衙官當場審問宣判。
那圖兀連同手下幾個囉嘍被羈審多日,周身髒污狼狽,被押至練場中央,不遠處便是行刑人持刀候著。圖兀五花大綁毫無抵抗空間,遭強行摁跪,表情雖埋在一臉濃密亂須中,卻仍令人直觀感受到,此刻這粗莽賊首與其說是恐懼畏死,倒似是屈辱不忿更多。
衙官將圖兀一夥罪行條條陳來:搶掠財物,私侵官道,濫殺無辜,按大炎律法當誅。
衙官將案卷撂下,欲給圖兀一個終極辯解機會,揚聲問向他道:“你等可是受奸賊指使,假扮馬賊,來擾我大炎邊境?如實交待,可赦你不死。”
這圖兀隻擡起頭,陰鷙雙眼無所束縛地環視開來,那目光射來營帳這方,看不到具體什麼,又緩緩劃去,似有若無落掃過高臺上的方執與嘎達斯,仍未作絲毫停留。
似將此生威力用盡於此,兇狠目光震懾一周後,圖兀仰天大笑,梗起脖喝道:“老子就是馬賊,打生下來隻管自己快活,受什麼人指使?要殺要剮就來個痛快,誰跟你大炎軍樣一幫娘們,刀都拿不穩上趕著給老子送錢使的一群窩囊廢……”
既然慷慨求死,就成全他。
高臺上方執手一揮,衙兵便將圖兀一夥人拖至行刑處,衙官故意緩緩宣判,待死胡賊跪排成行,卻不見一個畏懼求饒。
行刑人手起刀落,就讓排在末尾的圖兀生生看著他弟兄們一個個身首異處,圖兀卻從頭到尾不見動搖服軟,至死猶吼罵不休。
方憑念著方執先前說的試探之言,默默向一旁赫佈楞看去,隻見其果然神情不複先前松馳,肅穆盯著圖兀一夥人一個接一個獲刑遭斬,眉宇間竟似真浮著一層惋惜與不忍。
管臨並肩而立,不用側頭去看,也猜得到他此刻心境,開口低道:“這夥人連日來作惡多端,坑害瞭不少邊境一帶的兩族無辜百姓,也是罪有應得。”
遲階明瞭他的安慰意圖,沉沉回道:“放心吧,幫抓他們我沒什麼愧疚感。不過是見韋祿有這幫死忠親信,”目光一凜收回,遲階打牙縫裡擠出:“敬他們忠義膽色上還算條漢子。”
那邊高臺之上,端坐案後的嘎達斯暗擦瞭下汗,卻轉念就慶幸起,世上沒有比死無對證更好的瞭結方式瞭,頓時不再為底下那幾具沉默的殘屍提心吊膽,此行意圖卻打此變得模糊起來。
“嘎大人,請酒,”方執按自己一廂情願的拆名法胡亂稱呼,臉上笑容可掬,“先前就一直與你軍商討聯兵北上共討莫韉,可惜那赫佈楞剛愎自用,不肯借力我軍一兵一馬,果然便實力不濟送瞭性命。不似貴韋祿王長,一看就是個識時務的豪傑,定不會重蹈覆轍吧?”
“這……”嘎達斯突然不會接話瞭。
以韋祿為首的一支西部草莽軍,打小自以鐵騎無敵為豪,從來就沒把大炎軍隊真正放在眼裡過——南邊那不就是胡刀揮上去砍兩下,就跪倒乖乖送錢的一國軟骨頭嗎?不過是血統高貴的莫韉傢族獨占這搖錢樹,坐享貢納瞭幾十年,部落平民卻是一點沒撈著好處。
今日我弟弟大額贊領頭造反欲掀大汗下王座,我這親哥當然要率先搶占個好關卡,吃到這口肥肉。
兩軍當下面上維系和平,韋祿便暗派兵馬假扮賊寇入炎境作亂,就待著大炎邊軍恐懼求饒,將那原本要巴巴給莫韉送去的金銀財帛勻過來些,爺爺們便暫饒你個清凈,再去滅你們莫韉爹。
這被派來的嘎達斯已算是韋祿麾下最有點頭腦和粗通漢話的一個,今本領的是來此接受炎軍示弱談判的任務,憑三寸不爛之舌沒準還能將圖兀一夥贖帶回去,結果不料,當著他面上來刷刷就砍掉一地腦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