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233)

作者:罗浪


管臨在西郊練場上已候瞭半個多時辰。

說好今日依著才前商討改進過的新案,整兵重練陣型,午前給少帥實演親自過目。

這方執大早上接瞭個馬賊鬧事的消息,說去去就來,結果一去不返。是改挪到午後,還是讓士兵們驕陽下餓著肚子再等會?管臨正要自己下令,突見方執親兵來召,也不說讓不讓衆兵下練,隻命他立刻回帳議事。

“朋成,你有沒個準……”

頂著烈日奔回主將帳前,護衛見來打起簾門,管臨入鄉隨俗秉著兵營中人人風風火火的節奏,邁進中已迫不及待開口。

低頭一過帳門,再擡來一眼看到帳中峙立二人,管臨當場便……錯亂瞭。

沒有一點點防備,遲階仍披著那居傢穿的薄褂子,刀都沒佩,就這麼束手就擒出現在眼前。

方執面前桌上橫著那本《證類毒經》,旁邊還散亂著幾疊紙箋,管臨一眼就識出正是每晚在元和街小院中和遲階商討演兵陣型時隨手示畫的草圖。

得,人贓俱獲。

方執猛一轉頭兩道兇光射來:膽大包天!

少將軍一字不發,氣勢卻兇悍無邊,就要看看這素來應對沉著的管參軍這遭通敵被抓個正著,怎樣瞬變慌亂,前來苦苦撇清狡辯。

卻不想,管臨表情僅意外瞭一霎,就安然接受瞭現狀。他左右各看一眼,似很快結論出自己並非本場隆重會面的主角,便穩步走進,默立在赫佈楞一側。

嚯!

方執倒反給看呆瞭,等著給句解釋話呢,啥意思,都不問來龍去脈直接就義無反顧擺明自己通敵已久瞭?

遲階卻似未見來人,隻仍面朝方執,屈指節敲著桌上地圖拉回不必要的註意力,下顎微擡問:“去嗎方將軍?親自走上一程?”

方執轉回頭來陰沉瞇起眼,看向那地圖。

管臨在一旁冷眼觀察,隻覺這兩個人他日日分頭見面,哪個都熟悉透頂,此刻湊在一處卻像都不認識瞭,雙方氣場瞬變,各自換瞭副面目,戰場上特有的那種騰騰殺氣被無形帶到這帳內方寸間,二人一個張揚著藐視,一個標榜著不服,相互挑釁壓制,誰都不曾在任一個舉止眼神上落瞭氣勢下風。

“走啊,你帶路。”方執手撫腰間劍柄,迎著遲階盯視道。

二人廢話再無,就往帳外去。

方執側對管臨惡狠扔下一句:“你就在這帳中反省,回來跟你算帳。”

遲階聽來也沒表示什麼異議,倒回頭松瞭下神態向管臨笑道:“你們少帥親自上門來請幫拿馬賊,卻之不恭啊。”

方執雙眼一瞪,隻覺這倆人趁機還要對個暗號口供,利劍瞬間出鞘,再不容放肆絲毫。

遲階沒給他發飆機會,說完這句就已自先出瞭帳,在一衆披甲持戈的炎兵嚴密押圍下,分外顯眼晃蕩著一身單薄衣衫和半吊著的傷臂,同向外圍備好的馬匹走去。

帳門外一排親兵列至,已被方執下令嚴守此帳,管臨看出自己得瞭個還算不賴的臨時軟禁處置。

他想著遲階傷病未痊愈,赤手空拳,仍頂著那赫佈楞死屍還魂的盛名,就要被咬牙切齒的方執率著一衆高手猛將,帶去荒郊野嶺外號稱捉拿馬賊,心中不禁……

並沒有如何擔憂。

他轉身步回,就在平日與方執帳中議事時自己常坐的位置落座下來,上手翻起那熟悉的藥書和草圖,腦中卻在不緊不慢地盤算:遲階是怎樣解釋自己當下身匿在興城中的?他會跟方執亮明真正身份嗎?又會如何合理化此番誠意相助之舉,令方執拋卻疑懼,放心采納?

管臨連自己都驚奇地意識到,對所有這些隔空試擬質問,根本就無須先對什麼口供,他每一個都有十足篤定的猜測。

破陣子(一)

西北向距興城約十裡,地勢平坦,四通八達,方執特令在此劃界練陣,築上臨時觀瞻高臺,方便觀陣指揮。

連日以來,此處塵土翻滾,動地如雷,鼓震金鳴人喊馬嘶不絕於耳,別說擾得對面望興關鞊罕營夙夜難安,就連遠近的草原牧民也無不被驚動,勞作之餘常呼朋引伴來圍觀看熱鬧。

今日七月十五中元,算是個送人歸西的良辰吉日。方執已提前令人城內外張榜通告,定於今日在城外演兵場上,論罪問斬前時在城西糧道上擒獲的一夥賊寇,就是要提前預告讓四方皆知,以儆效尤。

“去西校場上請‘古教頭’同往城北參觀演練,”方執向手下命道,又特意強調:“不必帶兵戈,輕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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