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213)
作者:罗浪
走投無路之際使出這暗器或許也能殺個手邊敵,哪怕終是寡不敵衆,至少多拉個墊背的?
不,軍傢子弟不是快意江湖客,費瞭這自戧機會,接下面對的未必是命喪當場,更可能被縛以為質,要挾到身後無數將士性命與同胞安平。
所以這東西生平亮相一次,隻能用給自己。
方憑深吸瞭口氣,應該還未到那個地步吧。
約莫到第三四日夜間光景,終於被想起來還有這麼個囚徒瞭似的,方憑被獄卒押出地牢,送進一間營帳。
望著手腳上被加縛的一套鏈鎖,方憑不住冷笑:一個有幾招身手的大炎女將,都至令你們強悍兇蠻的胡巴子們畏成這樣嗎?呵。
帳內候著個歪眉斜眼的鞊罕兵,一見方憑被押進,搓著粗手用漢話道:“方大小姐國色天香,我們那顏可等不及瞭,先與小姐行過好事,回頭同去拜會將軍丈人,等良辰吉日再補個大婚。”
方憑聽來周身一顫,一路擺出的鎮定鄙夷霎時飛散:“你們……你們敢!”
那鞊罕兵笑嘻嘻看著方憑激動奮起卻被兩邊各一守卒牢牢制住:“當然敢,哪有我們赫佈楞那顏不敢的?方大小姐您瞧瞧,今日都已進瞭這赫佈楞營帳,還指望完好出去嗎?”
方憑驚恐間環視一掃,這間軍帳寬敞明亮,中還支著個擬戰沙盤,顯是將領級別的宿帳,好死不死一眼就看到帳壁上掛著個鬥笠,正正是沂安見戴的那頂。
赫佈楞!
枉那日還曾一時鬼迷心竅模模糊糊覺得他或也不完全算個壞人……方憑恨不得將牙根咬斷,狂掙起被抓牢的雙臂,卻見那醜陋鞊罕兵抽出一飄紅佈。
“按你們漢人的習俗,臨時找瞭個紅蓋頭,大小姐隻能將就將就,”那醜陋鞊罕兵獰笑著持佈湊來,未將蓋在方憑頭上,卻是折成幾疊蒙住方憑雙眼,環頭緊緊勒牢死結系在腦後,“用法,那卻得按我們草原的規矩。”
方憑頓時被巨大的恐懼淹沒,四肢逃不脫,雙眼看不見,沖口驚呼出一聲,天不應地不靈,徹淪為一隻待宰羔羊。
反而瞬間意決。
是三戟針用得其所的時候瞭。
那惡徒見方憑突然順從連掙都不掙瞭,倒有點意外:“大小姐原來……好這一口。”
方憑雙臂被制,隻待他幾人松懈出一個空當,才能迅速取下鋼針刺喉,遂壓著驚懼顫抖,佯道:“那讓他來,你們退下。”
“這麼急?”鞊罕兵並未感受到語氣的異樣凜然,倒被這句話挑起瞭特別的興致,回手竟放肆在方憑臉上撫瞭一把。
方憑失聲尖叫,崩潰徹底爆發,不聽理智地重又激烈掙紮起來,寧可發瘋沖撞間被敵賊直接擰斷脖子,也受不得這等侮辱。
就在這一霎間,帳內燈火驟滅。
方憑隻覺眼前紅光一黑,咻咻幾縷暗風悶響,鉗著己臂的兩邊兵卒頓時松去瞭手,跟著幾聲零亂兵戈鏗鏘,便聽有人倒地,自己被蠻力一扯,頭腿護著一折拖起,被塞進什麼低矮地方。
“爹!哥!”
方憑心中一亮,救兵終於來瞭!
神勇方傢軍怎麼可能受制於敵,親哥親爹怎麼可能置她不顧。
躲擠在狹窄間,外頭靴聲亂起,部落語吵嚷嘈雜,身旁卻隻有一攏安靜的溫熱——想必是派遣高手孤身潛來營救,當下應變躲藏,方憑頓時會意,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靴步闖進,鞊罕兵進帳來瘋狂搜查,倒地的賊兵被搬出,亂聲就如踏在耳畔,卻一直尚未有人發現自己藏身之處。
方憑越盲聽著越緊張,蜷縮著抱在頭間的拴鏈手臂不敢亂動發聲,手指卻恰好觸到才前欲夠而不得機會的髻內,於是順勢一勾,將鋼針取到指間,有備無患——這遭再被找到綁回,想是再沒任何轉機活路瞭。
燈火被重新點燃,帳內雜聲漸漸平息,衆兵或已放棄此空帳,四散去各處追找瞭。
身旁那攏近在咫尺的呼息這才些微放開,方憑感到雙手、雙腳相繼被一牽,鏈鎖打開,然後被以極輕極緩、幾乎聽到不一絲碰撞聲響的動作一圈圈解繞取下輕撂到一旁。
雙手被解放,方憑連忙扯下蒙眼紅佈,滿目漆黑,僅頭頂滲來一線極其微弱的光亮,什麼都看不清。
旁那人輕一聲“噓”,警示她保持安靜,接著捉住手腕,扯她往一個方向去。方憑腿麻著忽被拽起腳下一別,恰又歪踩進那一旁的卸下鐵鏈上,“嘩啦”一聲在此間堪稱巨響,驚得兩人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