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200)

作者:罗浪


方傢父子和管臨仔細聽著,這流程倒不假,每年大炎向北納贈的金銀綢鍛數量巨大,價值誘人,運送過程頗費人力財力。巴巴給人送錢還要防著馬賊,也真他媽賤格屈辱。

“此事項涉及巨額財物,專兵專管,咱們本地城防署隻負責協助清理官道,防範外圍賊寇什麼的,按說對專車押送的財物本身是無權過問查點的。但去年——”

說到此處徐善一頓,明顯聲量又壓低瞭些:“一輛運送絲絹的馬車過城門時撞散瞭架,咱們署兵就上去幫著拾掇散落貨物,無意間發現,那車中除瞭絲絹,竟還夾著許多鐵器。”

見三人聞此頓時都神色嚴肅起來,徐善自己也顯得有點害怕,縮縮脖子繼續道:“大炎律法,鐵器焰硝不得私運出境,這可就是咱們邊城監管的職責瞭。但此物與歲幣貨物交纏在一起,署兵無權不敢擅查,就先暗記報瞭上來。”

“去年禦派兼管的押送官是誰?”方執突然問。

“黃,黃大人。”

戶部員外郎黃成蔚,聽到這位的名號,三人各自心情一沉,此人貪名在外,夾攜鐵器出境一事若真與他有關聯,以徐善這麼個地方芝麻官,怕還真難翻查上去。

方景由皺皺眉,似對方執上來就追問向自傢官員不滿,秉承疑罪從無,引開思路道:“湭鄞自派兵隊進城來押貨,就有時機漏洞可鉆,外族賊人夾帶鐵器出境,這事你城防署當然要查要管,怎麼能裝沒看見?”

“是是,屬下也是這麼想的,”徐善連聲應答,低頭拭汗,“興城之內如出這等事絕對是城防署失責,屬下斷然不敢大意,接下來貨物陸續運送數日間,屬下便派人一路盯守,並徹夜設暗崗在庫房外,欲先查清是否有人在城內對貨品動過手腳。”

管臨暗暗點瞭點頭,這徐善看著膽小怕事唯唯諾諾,其實腦筋相當清楚,見瞭疑點沒有馬上聲張,而是就著有限的權責,先去暗查是否夾帶出在興城之內,一則明確後可撇清責任,二則自查疑點出在哪頭,別鬧個告狀正告在黑判官頭上——想是也對黃成蔚名聲早有耳聞。

方執翻著手上卷宗,猜續道:“結果你就查到瞭這個姓孫的?神匠鐵爐孫,是他傢造的鐵器,送來給胡人夾帶出城?”

“回少將軍,正是。”

“審出什麼瞭,為何最後案上記的卻是盜竊罪名?這鐵爐孫傢聽說是個藝傳百年的老鐵坊,傢中光工匠就養著十幾號,孫豐正經算是個衣食無憂的少東傢,怎麼會沒事去偷人傢東西?”

徐善知道方執明知故問,想聽的是案據之外的真正內情:“孫豐暗與外夷買賣運送鐵器,罪證是當場劫獲,其罪甚篤。但屬下知曉此案重大,摸排出背後的聯絡人和買傢才能一網打盡。於是當日下令默允他們按原計劃送貨,隻秘密拘捕瞭孫豐一人嚴加拷問,孫豐供認稱,是一名神秘人士自前年起向他訂購鐵器,出價豐厚,信譽極佳,每次出貨後按指定時日運送到北庫房外,然後就可到勒燕樓接頭領錢。”

三人聽到此處無不猜出個大略瞭,卻都屏牢呼吸,靜聽徐善講明關鍵。

“當晚屬下便派人攜孫豐同去勒燕樓外蹲守,等待指認接頭人。但直等到子夜都沒見其人現身,隻怕是錯漏瞭,時機刻不容緩,便以追查失竊隨珠一案為名,進去封堵瞭勒燕樓,對當日所有往來雜客逐一查驗。可惜到底沒逮到,想是那人當晚就得瞭風聲,並未前往。”

方執本來對這應對策略還覺認可,但聽到最後一步,簡直被這些城防署廢物蠢哭瞭:“你們就沒查查後墻鄰居?”

“後墻?鄰居?”徐善迷茫反問,宛如一個智障。

方景由也拿不準這老傢夥是裝的還是真的,總之是被個重大嫌犯輕松脫逃瞭,忍罵瞪著他問:“然後呢?扣個盜竊罪給孫豐,這事就混過去瞭?”

“哪裡,”徐善苦澀搖搖頭,“當晚勒燕樓鬧出這麼大陣仗,消息哪還捂得住?屬下整理案情經過,打算按規程上報壩北路提點刑獄司。但黃大人來找屬下說,此案與歲幣押送相關,應直報炎京,禦史親審,就將案子接瞭過去。最後這盜竊罪名也是黃大人親審定下的。”

方執重拳一捶桌案,眼中怒火噴發:“之後孫豐落獄沒兩天就突犯心絞暴斃瞭?死無對證,呵,光天化日之下啊!”

“所所所……所以,”徐善嚇得嘴唇哆嗦,“屬下才想著得空要來與方將軍請示複審此案。”

到底誰找誰的?方執氣得簡直不知從哪句話挑刺起,重重吸一口氣,還是先問關鍵:“鐵器,鐵器,證物在哪,孫傢查抄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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