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迟日(194)

作者:罗浪


支吾敷衍的態度被管臨盡數捕捉,懷著恨不得被立即否認才好的心情,管臨誠心實意又求問瞭一遍:“是不是米囊草?”

亞望瞪大雙眼擺手:“不是不是……什麼是米囊草?來,管哥……不,管大人!到這邊來看看,這個是我新培植的能止痢疾的草藥……”

少年的反應有多無措慌亂,管臨的心情就有多冰涼沉底——堂堂一個天才藥師,怎麼可能不知道米囊草?

這個大多漢地人隻聽過沒見過的罪孽草種,已被焚毀禁種多少年瞭?

相傳約在大炎建朝初期,北方某個部落在荒漠中挖掘到一種奇異的野草花,新鮮入藥萃制後服用能令人身心俱振,傷痛全銷。但不久亦發覺此草本質實為奇毒,一旦沾染便讓人欲罷不能,腐肉蝕骨,直致人癲狂朽爛而亡。

由於這一毒株容易、也隻可在壩北氣候中發芽成長,短短幾年內,草種和制藥法迅速傳播肆虐,致幻成癮,殘害瞭草原部落萬千百姓,大炎武帝也正是籍此良機率兵北征,打下瞭前所未征服過的北域疆土。

不幸卻甚可預料的是,炎兵到壩北駐紮後,沒多久也普遍染上瞭草毒,敵對的漢人與胡人雙雙意識到,此患不除,危害程度將遠遠不僅限於一個部落,一營騎兵,生是早晚會導致壩北全境人獸同絕,萬物傾覆,這才聯合下令徹底滅除根絕,焚毀、禁種,哪個角落一旦發現便全族嚴懲不殆。經過幾十年大力整治,才讓這禍國殃民的東西徹底消失於世。

怎麼今時今日,竟就打這方寸大的綠篷裡又死屍還魂瞭呢?

管臨寧願相信亞望的慌張否認是出於擔心被發現觸犯律法,而不是——跟那些花花菜菜一樣,專為他那老大栽種的。

但,這幾日來見遲階情緒的種種異樣,越是入夜越是焦躁無常,又真很像……

啪嗒一聲帳門又被撩起,老大本人鮮活歸來,亞望趕忙就勢一閃步,擋在瞭管臨與疑似米囊草直視線路之間。

管臨沒跟他繼續追究,迎向帳門去,擡頭就見遲階臉上比前時更遮一層烏雲,連浮笑都挺勉強。

“出什麼事瞭?”管臨皺眉問,遲階這副面貌頓時被他剛接受新訊的腦筋止不住地展開瞭更多解讀。

“沒事,”遲階隻是習慣性輕描淡寫,倒未打算隱瞞,“北邊那頭還挺能折騰的,派去的探兵回來報,莫韉成套備戰的高駒加鐵浮屠,規模略超預期,大概有萬餘騎。”

“萬餘騎?”管臨聽來震驚,完全無法跟他一般淡定,“你這邊兵力對抗千騎也不過……萬餘騎!”

“放心,”遲階眉目舒展開來,人總在反相安慰別人時自己就立時信心鼓滿瞭,“他就算八萬十萬套,也得趕草豐轉場的時候打過來找死,還有兩個月,足夠我演練破他陣法瞭。”

管臨牙齒重重嗑著自己嘴唇內側,渾然不覺痛意,心中深知這一戰根本沒有遲階語氣那麼輕松,他真的扛得過嗎?

名號震天神乎其神的赫佈楞!以往那些戰無不勝是怎麼來的,是真刀真槍血肉拼殺出的,奇思智謀輕松取勝的,還是……備受藥癮驅迫和摧殘下,一程一程摧身熬心死磕出來的?

管臨不敢瞎想,背後那縷奇香熏得他思緒癲狂。

亥時一點點臨近。

遲階坐立難安似的,又在那兒逗著亞望廢話連篇起來。

管臨一個字也沒聽進,突然擡手扭過那沒正形晃得人頭暈的肩膀,對視著那琥珀色明暗閃動的淺目,倉促將一腔憂慮組織成言語:“何時何地,永遠不要逞強。”

遲階被他交待遺言般的鄭重嚇到:“沒至於……”

“聽我說,”管臨沒給他打岔機會,非把這遺言講完不可,“你沒有天生使命,也不是命定戰神,斟酌,慎重,節制,打有把握的仗。攬下更多重任前先思量好,誰都有自己的底線與極限,量力而為,先為自己負責,才能對……別人,交待。”

這次沒用嬉笑大法舒緩一切,遲階將每個字都搬運入心,鄭重聽著,回視著,微顫臉頰甚至搓出瞭輕脆的咬牙聲。

終是許諾於默然,點頭回應間,一絲輕慢笑意都不見。

秦樓訴

“報!方將軍,少將軍,管參軍與鄭經鄭緯回城來瞭。”

方景由與方執正在營中議著事,聞報對視一眼,皆感詫異。

炎軍向北派出的密使連望興關都沒混出去就被鞊罕軍抓瞭個正著的消息,兩日內可是作為笑柄傳遍瞭南北興城。方景由已經做好再度與對面無賴當衆對峙的準備,這次備得充分,倒想趁機反過去摸摸赫佈楞的底——殺欽差禦使?量他當下不敢;若要挾交換,卻該亮出真正的覬覦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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