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韻揚起小臉，看著身材高挑纖細的女人，背著光長身玉立。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明白。”

“那我便回去瞭。”比比東水潤的唇輕啓。

“嗯，老師再見。”

比比東頷首，沒走幾步，衣袂一角忽然被抓住，她身形一頓，回眸，目光幽幽。

霧韻連忙放開手，語無倫次地說，“對，對不起，老師！”

她出於情急之下，手先於腦子行動，采取瞭最原始、直接的方式拉住比比東，而不是叫住她。

“無妨，什麼事？”比比東舒展眉目，狀似親和。

霧韻不自覺地摩挲瞭下手指，剛才女人那紅眸中一閃而過的冷淡被她捕捉到瞭。

心口微澀，她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膽怯開口，“我已經十二級瞭，可以去獵取第一魂環瞭。師姐他們說我無法獨自去獵取，所以，我想問老師能否幫一幫我？”

比比東眸中劃過一絲瞭然，她下巴輕點，“我知道瞭。不過，剛才我已經與你說過，你目前最重要的是增強體質，以吸收更高年限的魂環。所以，此事不急，後面我會安排的。還有事嗎？”

“沒有瞭，謝謝老師，老師再見。”她這麼說，一方面，是她骨子裡養成的禮貌。另一方面，是剛才那一瞬間她突然意識到，比比東真正的心緒。

盡管在小白告訴她比比東防備著她時，她能夠非常客觀公正地合理化這件事，但果然，直接地感受到對方的戒心、冷漠，會産生一些失落感。所以，她不由自主地更加客氣瞭。

可是，就像她對小白說的那番話一樣，比比東有什麼錯呢？她是對比比東的一切都爛熟於心，也很清楚正是因為她所經歷的不堪而又痛苦的遭遇，才會讓比比東變得如此謹慎。她，明明最應該理解她的。她，明明自詡足夠瞭解比比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深深地喜歡、佩服她的冷靜與克制。

霧韻從前沒有認為自己是個矯情的人。但事實證明她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是嗎？真令人討厭啊。

忽然，柔軟而微涼的觸感拉回瞭霧韻的思緒。她慢慢地擡眸，眼前是放大的一張漂亮到過分的臉蛋。

眉不描而翠，唇不染而紅。眸似星辰，鼻如懸膽。

咦？不對，比比東怎麼突然蹲下來，還摸著她的臉？

霧韻忙要掙開，卻被比比東一隻手按住幼小的身體，體型差距太大，加之比比東作為封號鬥羅，力氣根本不是一個才六歲的孩子能夠反抗的。霧韻掙脫無效，粉白的臉上帶著一絲緋意，不知道是羞窘所致，還是因為剛才用力掙脫的動作而産生的熱，或是二者兼有。

怎麼辦。感覺淚珠在眼眶裡轉個不停。好端端的，為什麼會想哭？

冰涼的指尖輕柔地拂去眼角的晶瑩，頭頂傳來一聲低低的，好似落在她心上的嘆息，“怎麼哭瞭？”

你有沒有過這種時候？明明本來也不想哭，本來也想將淚意收回去，卻不防那一聲溫柔的話語，頓時，淚如雨下。

一方透著清香的手帕覆上瞭她的面頰。

“在我面前，不必那般堅強。”好輕的話語，擦過她的耳畔。

“你不用那麼懂事、穩重。”微停瞭下，比比東斟酌瞭一番，才柔聲道，“我總歸會護著你的，畢竟，我是你的老師。”前提是，她是一張純白無瑕的紙，能夠任由自己塗抹上不同顏色的，幹凈的紙。

霧韻的哭泣已經停止瞭，隻不過眼角還微濕。一雙眸子，本就似一汪清泉一樣，眼下因為才流過眼淚，眸中氤氳著一層淺淺的水霧，看起來可憐極瞭。

“嗯？難道你不相信老師嗎？”比比東微勾唇角，似是在逗弄小孩。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啊。面上是春風和煦的樣子，話語裡也是極致的溫柔，卻都不過是劍尖上最甜的蜜。明明是她不信自己，卻反過來抱怨自己不信她。

“我信。我永遠相信，隻相信老師。”霧韻抹掉眼角的濕潤，神色認真。

比比東定定地望著女孩，忽然，伸手捏瞭捏那軟得像面團的臉蛋，一聲輕笑從她鼻間哼出，很是撩人。

“韻兒喜歡吃糖嗎？”她巧笑倩兮。

霧韻黝黑的眸子裡摻雜瞭些許疑惑，“我沒有吃糖。”她是喜歡吃甜的，但是來到鬥羅大陸後還沒見過糖呢。

比比東直起身，站瞭起來，她似笑非笑，“那怎麼小嘴跟抹瞭蜜一樣呢？”

霧韻臉一紅，不知該作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