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箋意很難形容現在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除瞭一直都存在的愧疚和羞恥，剛剛喝下去的幾瓶啤酒，和新鮮的環境好像又助長瞭些興奮的情緒。

這些興奮讓林箋意的理智暫時退場，腦子裡滿是叫囂著想要多看看吳雲水的想法：多看看和以前不同、或者說以前自己沒註意過的、散發著有關性的魅力的吳雲水。

於是林箋意以一種奇怪的專註力投喂吳雲水。

吳雲水：……

從來到海灘開始，他就被林箋意以這種眼神盯著。不，現在好像更強烈瞭。

吳雲水不是會胡亂慌張的性子，對從小到大都被別人誇贊長相的他來說，一些視線算不上多大的困擾。但是這件事放在林箋意身上——當林箋意成為那個目不轉睛看著自己的人時，吳雲水就有點別扭瞭。

不，好像不是別扭，否則自己胸腔裡快要溢出來的那股愉悅的感情無法解釋。

吳雲水不是會因為他人的欣賞而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蠢貨，但是當林箋意明顯帶著欣賞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這種好似博得心上人視線而産生的歡喜做不得假。

我喜歡他。

我喜歡林箋意。

吳雲水終於為這麼多天自己翻湧奔騰的情緒找到瞭出口。

不論是朋友還是傢人，他們對吳雲水的評價都出奇的一致：這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

吳雲水的母親，張明澗女士甚至在吳雲水剛上初中的時候，特地和自己優秀的兒子進行過一場嚴肅的談話。她曾一度擔心自己的孩子有情感上的缺失：畢竟和同齡人比較起來，這孩子對外界的情緒都過於淡漠瞭。好像隻有在和林傢那個活潑可愛的孩子接觸時，吳雲水對情感的反應才會明顯一些。

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陳女士的擔憂也漸漸散去，兒子和林箋意的聯系沒有斷裂，同時也慢慢和其他人建立起瞭健康的關系，對各種感情的反應也日漸正常——至少從一個稱得上冷漠的孩子變成瞭一個還算理智的少年。

吳雲水的朋友們對他的評價就好得多瞭。大傢不約而同地敬佩、稱贊著這個理智、優秀且不失分寸的同齡人。即使在相處的前期所有人都會對他産生莫名其妙的類似“害怕”的情緒，不過在日複一日的相處中也能發現吳雲水優秀的本質。

吳雲水雖然從未提及，但也為自己理智的頭腦自豪。他懶於掩蓋自己的聰慧。

人類總是稱贊自己所沒有的品質，因此他對於自己所擁有的、且絕大多數人所沒有的理智是抱有一種堪稱驕傲的情緒的。當然，他不會愚蠢到把這種驕傲的情緒表現出來，隻是在看到身邊朋友們陷於情緒的漩渦時，會暗暗感嘆到：嗯，我不會這樣。

高中時苦於暗戀的舍友曾對他感慨：大概吳哥你不會懂這種情緒瞭吧。

吳雲水還記得舍友說這句話時，臉上那種痛並快樂著的表情。那時的吳雲水真誠回答道：是的。

吳雲水希望自己永遠也不要陷入這樣失態的情緒裡。

舍友暗戀的女孩是年紀裡名列前茅的優秀學生代表，但舍友隻是掙紮在年段中遊的中二少年。

吳雲水還記得舍友在發現自己的情感以後暗暗努力，想要和那女孩考上同一所大學。當然最後依舊沒能實現——舍友在一年的努力下成績有瞭很大幅度的提升，但還是沒能達到那女孩所報考的大學的分數線。畢竟就算是一整年的奮力，也沒辦法輕易追趕上別人從出生起就持續不斷的優秀。

最後兩個人甚至沒能在同一個城市讀書。

舍友後來笑著對吳雲水說：“其實我都敢沒和她多說過幾句話。”

吳雲水不太理解。他記得舍友每天背單詞都會看著女孩的照片，在宿舍閑聊的時候總是會用靦腆的語氣提到她的眼睛：他說，和她對視的時候就像時間靜止。而近一年的奮力追趕竟然是為瞭一個連話都沒說幾句的人嗎。

吳雲水對這樣濃烈的感情敬而遠之：他敬佩這樣的感情，但是永遠不想擁有它。他不想讓情感支配自己的大腦做出不理智的行為，哪怕這樣的行為無傷大雅。

但和林箋意相處時是例外。

每次和這個總角之交相處時，他都會做出不符合自己理智判斷的選項——這樣的選項從來不是出於理智，而是出於快樂。

他會和林箋意爭奪一根廉價又不健康的油炸澱粉腸；會在看到M國旅遊攻略後，直接在高考結束發信息問出“去嗎”；會去看那些毫無營養可言的cp文……會因為現在林箋意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