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聊得愉快地到瞭一樓，Judy囑咐道：“現在您回國瞭，非常歡迎沒事到我們店裡逛逛。”“當然當然，你們傢的東西我也挺喜歡的。”客套的話，謝塵薇還是手到擒來的。忽然Judy想到瞭什麼，面露難色，謝塵薇見她欲言又止，奇怪道：“怎麼瞭，出瞭什麼事？”“哦沒有，想到一件事，謝小姐您和馮繼輝先生很熟吧？”

“哦算是吧，他怎麼瞭？”“我看新聞，他被人刺傷瞭，在一個電影片場。”這事情還真是，誰都知道瞭，謝塵薇默默自嘲，“是的，現在還在醫院。”“那也很奇怪……”Judy做思考狀，謝塵薇覺得事有蹊蹺，追問道：“什麼事情奇怪？”Judy道：“原本是不該跟您說這些的，但我現在實在沒辦法瞭，如果造成您的困擾，希望您諒解。其實是這樣的，馮先生原本四月初在我們這兒訂瞭一隻表，還催促我們說，四月三十號之前一定要交貨，因為是要送給一個人的生日禮物，所以我們就跟巴黎總部那邊好催歹催，終於給催瞭過來，誰知道那之後，現在都五月瞭，馮先生也沒過來取，我現在又聯絡不上馮先生。”

“聯絡不上？可能他現在住院，所以不方便用手機吧。”“不，馮先生被刺傷，應該也就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在那之前我們聯系他就已經聯系不上瞭，他自己也沒有聯絡我說要來取貨。”這確實有點不同尋常，謝塵薇說道：“這麼奇怪？可能他忘瞭吧。”“應該不會，我看他非常重視這個人的生日，一再強調說，一定要在四月三十之前。”四月三十日？這個日期怎麼……謝塵薇在腦海中搜索信息，隨即問道：“是一隻什麼表？”“女式的二十八毫米，我們的經典白金款，鑲滿鉆，價值是一百零二萬，馮先生已經付過款瞭，但他一直不來取，我也煩惱，已經有好多其他客人來問瞭。”

四月初，還在繼美的死之前，“他這陣子事情確實太多，可能一時忘瞭，下次我見到他，問問他……”忽然，她腦中搜索到瞭那個信息，四月三十日，她依稀記得，是許蕾蕾的生日，但是，為什麼，難道……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突然闖入瞭她的思維，她被這個想法嚇瞭一跳，隨即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Judy誠惶誠恐：“抱歉謝小姐，我不該拿自己客戶的事麻煩您的，如果您不方便的話，就當我沒說過。”

“沒有，很謝謝你告訴這件事，我下次去醫院探望他的時候會幫你問的。”謝塵薇勉強分神跟她說話，事件發生以來的巨大的信息量像走馬燈一樣在謝塵薇的腦海中紛至沓來，她急需要一點時間和空間來理清楚思緒，以及，她需要確認的事情。她匆匆跟Judy告別，上瞭回傢的出租車。

撥雲

馮繼輝的奶奶戴錦現在還是住在她和丈夫生前一起住的那棟小洋樓裡，小洋樓在市區，鬧中取靜，現在的市值也是不得瞭，院子裡種滿瞭各種名貴的植物，老人傢情趣高雅，除瞭種綠植，還熱衷買古董玉器和字畫，以前是各大拍賣行的常客，隻是近幾年年紀大瞭，走動少瞭，不過她身體還很好，不願意去養老院，就住在這小洋樓裡，請瞭兩個保姆照顧。

謝塵薇小時候也來過這小洋樓，大多是來找馮繼輝一起做作業。馮繼輝的童年有很多時間在這裡度過，後來馮傢生意越做越大，房子也越來越多，這個地方隻剩兩個老人。保姆小魏是負責買菜做飯和打掃的，在門口迎接謝塵薇，謝塵薇欣賞院子裡的綠植，回憶這棟房子在她孩提時的模樣，向小魏道謝：“你們把奶奶照顧得真好，這些花兒開得這麼好，房子也一塵不染的。”小魏年紀才二十多歲，很活潑能幹：“您誇得我都不好意思瞭，這都是應該做的。——奶奶在二樓等您呢。”

戴錦的每套衣服都是量身定制的新中式的款式，面料基本是絲綢錦緞之類的昂貴材料，頭發的發髻也被梳得整整齊齊，隻是靜靜坐著也盡顯優雅。照顧她生活起居的保姆趙嬸正在幫她按電視節目，老房子的樓梯發出欸乃的聲音，趙嬸放下遙控器：“奶奶，謝小姐來瞭。”戴錦一見謝塵薇就笑：“小薇，快坐快坐。”謝塵薇忙鞠躬：“奶奶，好久不見。”

戴錦站起來拄著拐杖，她是大戶人傢千金，十五歲嫁入門當戶對的馮傢，十六歲生下長子，——馮天青的大哥已經先於馮天青去世，如今她已年逾八十，皮膚卻還是非常光滑，膚色均勻，隻有少許皺紋，身材也不胖不瘦，儼然鶴發童顏，平時不知花瞭多少時間和金錢保養。這間客廳的東西雖多但不雜亂，高高低低的幾個書架錯落有致，傢具全部紅木制成，雕刻和色澤都彰顯著年代感，件件是老古董。謝塵薇連忙扶著戴錦一起坐下，戴錦笑道：“沒問題，我現在自己走走還行。”謝塵薇也笑：“那是，您上次也來醫院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