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站在她傢樓下，看著曾經溫暖熟悉的居所，腦海裡想起第一次薑易請自己吃飯時的情景，突然就懷疑起瞭自己。

當他是人類時，他們還能友好相處，但現在薑易知道瞭自己的身份，她還能和之前一樣看自己嗎？

於是，他覺得，還是暫時不要見面瞭。

但人類社會有著自己的規章制度和運行法則，憑空消失兩個人必然會引起註意，薑易很可能會因此遭遇麻煩。

於是他篡改瞭部分人的認知，將未消化完屍體好好地處理掉瞭。

但是他沒想到薑易真的會來赴約。

他假裝無知無覺地走向檢票口，拿起展票交給瞭檢票員，提腿走進展廳。

此時已然接近閉展時間，大波人潮如葫蘆般彙至閘機，向外流去。

薑易拼命向前擠去，卻在進入展廳的一瞬間丟失瞭目標，四處望去，哪裡還有那個高挑的白色身影。

展館設計複雜，幾間展廳由三條相通的連廊連接，其間擺著一道道展示作品和人物的屏風。

對於薑易這種方向感不好的人而言，走瞭一會後便覺得處處都熟悉、處處都來過。

她找瞭個角落蹲下，有些煩躁，隨手拿瞭張地圖研究著該怎麼走。

“好巧？”男人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薑易擡頭，隻見“許知則”抱著手站在那裡，嘴角依舊帶著熟悉的笑意，展廳的燈光聚在他身後，襯得他如冷玉般潤澤。

薑易訕訕一笑，拍拍屁股起身走過去，“好巧啊，我也剛來。”

兩人一路無言，薑易最開始還有點緊張，眼睛不住地往旁邊人身上瞟，但見他一直沒有任何反應，倒真的是很認真地看著面前的畫作，她反而逐漸靜下心來，也將註意力放在瞭眼前的作品上。

薑易緩步走著，突然在角落註意到瞭一幅畫。

那是一幅描繪動物的繪畫作品，畫面中心是一隻母羊用身軀護著身下已經死亡的羔羊，眼神淒厲地瞪著四周，嘴巴張開，仿佛在呼喊，在乞求。

而它的周圍，是一圈一圈的烏鴉，或飛或落，但他們都在註意地盯著小羊羔，希望趁母羊不註意享受到鮮嫩的軟肉。

而這幅畫作的名字叫《痛苦》。

薑易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被攥住瞭，她深深陷於母羊的絕望之中，一瞬間，仿佛她也變成瞭畫中的一隻羊，面臨死亡的威脅而反抗無門。

“這幅畫作的原身在墨爾本美術館，如果有機會的話真的很想去看一看。”“許知則”在薑易身邊站定。

“人類在感性方面的出色時常讓我心驚。”薑易擡頭看他，隻覺得“許知則”的眼睛蒙著一道說不清的灰色。

“明明是隨時可以淹沒在宇宙洪流中的存在，卻能憑借信念的力量創建立根之所。但是……”卻總是具有這種不必要的善良。

後面的話薑易聽不清瞭，隻抓住瞭話中的關鍵信息。

薑易張瞭張嘴，聲音微微顫抖，“你不是人類嗎？”

“你覺得呢？”“許知則”看著她，嘴角的痣越發隨著笑容愈發明顯。

他嘆瞭一口氣。

“許知則已經死瞭，薑易。”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真實聽到時，薑易還是全身發顫。

“是不是……”

“許知則”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斜眼看她。

薑易將視線重新放在畫作上，過瞭很久才重新開口。

“你能告訴我真相嗎？”

薑易把“許知則”帶回瞭傢，一路上她的腦子都很混亂，想瞭很多個問題，但是一開口卻又不知道問什麼。

“許知則”看著薑易一臉便秘的表情，也不催她，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時不時抱著杯子喝一口水，看著屋內的陳設。

唔，他的小木桶還沒收回去。

“八月四日你也在嗎？”

“八月四日是夏季最長的一天，此時的地球引力最強，普亞彗星也是因此受到吸引選擇地星為降臨地。”

“彗星？”薑易皺起眉。

“是的，但是彗星隻是你們人類的說法，對於我來說，它是獵物，對我實力的提升有很大的幫助。”

“你想知道那晚的事情，本來我並不清楚，但是那兩個人大腦中儲存的記憶，”他頓瞭頓，“還有許知則的記憶，告訴瞭我很多。”

“你那個部長讓王明和小吳一起設局引你，就是為瞭得到你。”

“果然是這樣。”她就知道一切都不是巧合，那晚的停電還有常昊莫名讓自己前往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