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遠盯著他的眸子，沉默瞭兩秒，最終開口：“學長，我明天要走瞭。”

果然，該來的總會來。

張子穆咬瞭咬嘴唇：“嗯，那你到那邊註意安全。”

周行遠別過視線，沒敢看他，重複瞭一下前幾天的那句話：“除瞭這些，學長真的沒有別的想說的瞭嗎？”

張子穆沉默。

周行遠笑瞭一下，嘆瞭口氣，有點像是破罐子破摔：“但是我有話想跟學長說。”

他將張子穆拉進懷裡，給瞭他一個很深的擁抱。

他的氣息噴在張子穆耳邊，聲音不大，但足以震耳欲聾。

周行遠說：“學長，我喜歡你。”

“你不用急著給我答複，或者…不答複也行，”他失笑，語調裡面掩飾不瞭慌張，“就是這件事在我心裡壓瞭挺久的，明天要走瞭，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聲。”

張子穆被突如其來的告白整得大腦宕機，站在原地不知道說什麼。

周行遠垂眸，食指輕輕掃過張子穆的指尖，有點想握住他，但最終還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他聲音有些低，聽不出情緒：“學長，早點睡覺。”

周行遠轉身準備走進臥室，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落寞。

那一刻被拉得很漫長。

張子穆曲起手，大拇指恰好落在剛剛周行遠掃過的地方。

措不及防地給人一種跨越時空牽瞭下手的幻覺。

“等等。”張子穆在他背後叫住瞭他。

周行遠聞聲，近乎不帶一絲猶豫地轉頭，看起來有點激動：“學長，什麼事？”

張子穆盯著他腦袋上那個小揪：“明天打算幾點走？我送你吧。”

剛才那點激動被周行遠放下去，他的語調漸漸恢複平靜：“八點。”

“哦，好。”張子穆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周行遠剛剛那句喜歡，他現在說話都變得局促。

前二十幾年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一種情緒不再受自己控制的兵荒馬亂。

而這一切的引導者卻是一個比自己小瞭三歲的弟弟。

很荒謬，但是不得不承認實實在在地發生瞭。

他不想被人發現破綻，但是竭力的掩飾也會讓人不小心露怯。

張子穆清瞭清嗓子：“你也早點休息……別，別想太多瞭，明天還要早起趕飛機。”

周行遠搭在門把上的手緊瞭緊，扯出一個微笑：“嗯，晚安。”

這個微笑很快被不經意地斂回去瞭，他低頭，匆匆轉身，關上瞭自己臥室的門。

張子穆看著面前那道隔絕掉自己視線的臥室門，停瞭一會兒。

他不知道自己在此駐足的緣由，反應過來的時候嘆瞭聲氣，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張子穆把自己扔在床上。

這天夜裡，他又一次失眠瞭。

在他翻來覆去的時間裡，隔著一堵墻的另一間房間內，周行遠坐在畫架前，月光打在畫板上。

他盯著那個樹一樣的標志。

其實從多年前發出那條再也沒收到回信的消息開始，他便慢慢學會放下期待，學會將自己的生活和張子穆分隔開。

縱使在同一個城市，縱使那人就躺在微信列表裡面，他也迫使自己懂得分寸，不再去打擾。

那種滋味不是很好受，但周行遠一向清醒，他知道這個過程是必要的。

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成為博主張富貴幾百萬觀衆的一員，但是老天又像開玩笑似的把人再一次帶到自己的面前。

初春公園打通電話的那一刻，周行遠第一次直觀的意識到，自己這些年一點一點搭建起來的心理建設是多麼不堪一擊。

張子穆的聲音一出現，縱使人不在面前，前面的那些東西也直接塌得粉碎。

周行遠失去過一次，這次不想再失去瞭。

他靠在椅背上，掃視著畫板上留下來的鉛筆和水彩的印子，長嘆瞭一口氣。

“可是張子穆，這個選擇，我還是得留給你來選。”

分別

張子穆定好鬧鈴，醒來的時候眼下不出意外地黑瞭。

實話說，昨天晚上周行遠跟他說完那些話之後，他就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瞭。

所以當周行遠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張子穆的第一反應是別過視線。

他說話都有些結巴，不自覺地清瞭清嗓子：“那個......我們是不是該走瞭？”

周行遠看起來也沒好到哪去，他眼神也有些躲閃，低聲“嗯”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