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郊外的晚上(46)
作者:未央遗音
那位葉戈爾,總不會是要買架鋼琴在廠房裡彈吧。塔娜想想,就向著那片住宅走去。臨近瞭,樓道大門邊上的大大門牌一下子跳進她的眼睛。
“傑尼索夫大街31-02”
塔娜都有點發愣,這個地方居然就這麼輕易地被她找到瞭?她在門牌底下再三確認後才走瞭進去。然而一個問題還是立刻擺在她眼前,這一棟是31-02?那到底葉戈爾住在哪一戶呢?她把腦子裡的客戶名冊像翻照片一樣顛來倒去,都不記得有寫明是哪一戶哪一室。塔娜擡頭看,發現二樓某一傢的陽臺擺著兩盆紫羅蘭,花葉長得茂盛。她靈機一動,直接走上瞭二樓,估摸著找到瞭可能有紫羅蘭的這一傢,規規矩矩地敲瞭敲門。
一個女人不耐煩地問是誰。她隻好隔著門說要找一位叫葉戈爾察廖夫的。女人似乎有什麼急事,猛地拉開門,一張面色蠟黃的臉出現瞭,皸裂的嘴唇惡狠狠道:
“死酒鬼還有朋友?今天都來聚會麼?”她噘嘴往樓道深處一努,“啪”的一聲又關上瞭門。
塔娜被她嚇得後撤半步,她望望樓道,還有三四戶人傢。她試著敲瞭敲那女人示意的方向上的第一扇門,半天沒有人回應。她摸瞭下門把手,手上黏上一層浮灰,顯然是久無人居住瞭。她又往深處走瞭幾步,突然發現有一戶的門敞開一條縫隙。此時日近正午,房間裡的光線穿過這道縫隙,在黑乎乎的樓道裡投出一道細小光亮來。
塔娜心裡一動,躡手躡腳走到這扇門邊,仔細聽聽,房間內悄無聲息。她大著膽子敲門,等一會,四周隻是更安靜瞭。她屏屏氣,猛地一推,門開瞭。門內是一間小小的客廳,客廳窗戶朝南,陽光倒是很好,把房間內照得透徹,但這屋子裡隻有一隻破木椅子歪在墻角,其餘別無他物。地板上蒙著厚厚一層塵土,上面有些淩亂的腳印,還有拖動什麼重物遺留的痕跡。塔娜看瞭幾眼這些印記,有的不像是近期留下的,有的卻很新。她試著踏進來一步,也許因為她身子輕盈,腳步也仔細,所以沒在地板上留下什麼。她小心翼翼地往裡走,進瞭客廳一側的臥室。臥室也沒比客廳好到哪裡去,連一件寢具也沒有,窗戶大概不夠嚴絲合縫,半扇掉下來的破舊窗簾借著鉆進來的風胡亂擺動。
然而,窗下卻立著一架鋼琴。
塔娜凝視著鋼琴,就像看著一個久違的老朋友一樣。這到底是不是那位葉戈爾的傢?是不是他曾買過一架編號為Ч10276黑色鋼琴?那琴又是如何輾轉到瞭塔娜的傢裡?所有的懷疑,假設,猜測,都在這架鋼琴前消散瞭。
塔娜慢慢地走過來,她心裡萌生瞭一個奇異的念頭,好像一切答案都將在琴聲裡揭曉。
她伸出手,像碰觸老朋友的肩膀那樣撫瞭一下琴鍵。
預想中的純凈悅耳並不存在,這琴像啞瞭火一樣,發出憋悶又破碎的動靜,像什麼怪獸低沉詭異的呻吟一樣。塔娜立時抽回瞭手,聲音激得她起瞭一層雞皮疙瘩。
她小時候也見過學校的琴,即便太過陳舊,沒有得到好的保養,鋼琴也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她自己傢的那一架音色就特別動聽,雖然她不算是行傢,但她很知道什麼是好的,美的。
塔娜退後瞭一步,上下打量這架被遺棄的鋼琴。
琴的立板如一面暗黑的鏡子,照著塔娜蒼白憔悴的面容。這一刻她和這架琴一樣,都是孤零零的,再也唱不出屬於它的歌。琴已經失去瞭作為樂器的最高功能,那彈琴的人也不知所蹤。
塔娜肅立當地,身上微微發抖。雖然她一直都知道希望渺茫,但是面對眼前的情景……
不,不是的,她的顫抖來自另一個原因。她努力讓自己鎮定,但是她做不到。因為毫無疑問的,她察覺到瞭房間裡另一個人的存在。
鋼琴立板的另一側,一個身影出現瞭。這場景仿佛似曾相識,塔娜看到他和她自己,他們都在那其中,像兩具無法逃脫的靈魂。他們自己的肉身反倒如行屍一般。那人和她一樣的疲倦和蒼白,還帶著深深的無以言喻的苦痛。塔娜不知自己是不是也是這幅樣子,因為她的目光全聚焦在這個苦痛的人身上,她無法移開。
男人走到她身邊,他沒有開口,但他的眼睛在叫著她的名字。
“你怎麼在這?”塔娜擡頭問本不該出現在這的安德烈。
“我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安德烈壓低聲音,皺著眉頭說。
塔娜頭一次在這麼強烈的陽光下,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他皮膚幹巴巴,肌肉有向下走的趨勢,臉上的皺紋也比第一次見的時候更深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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