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52)

作者:风途石头


廚房也在後院之中,都是下人的地方,一流的矮房子,兩院相接的地方有一個二層小樓,正是紅藥的住所,她憑欄望著下面動靜,見到從君影子,朝他晃瞭晃帕子,轉頭走瞭下來。

從君站在樓底下等她,紅藥問他:“你往那地方去做什麼,難不成將軍叫你為他做吃的?”

紅藥狐疑地皺起眉頭,又想起那碟子能打死狗的月餅,說:“果然是鐵將軍,鐵齒銅牙,他倒也不必……”

小公子一向是個沉默寡淡的人,卻被紅藥給逗笑瞭,他以前總聽人說女人心海底針,一直不以為然,沒想到居然是真的,紅藥心思煞是成熟,卻總是有各種奇思妙想,常常語出驚人。

哪有人會愛吃那種月餅,從君同紅藥說瞭詳細,紅藥拉長音“哦”瞭一聲,笑著往身後一倚,朝那邊揚瞭揚下巴,說:“我說著呢,這麼熱鬧。”

她語氣微頓:“把哪個士官哄住瞭,也就為混這一碗面條吃。”

從君這才明白為何廚房另外起火,紅藥朝那邊走去,背影對著從君:“我去給你端來,你回屋裡等我。”

他跟瞭將軍,無論做什麼都招人嫉恨,上位者做事哪裡管得下人堆裡的齷齪,將軍此舉估計不是刻意羞辱他,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從君是否面上難堪。小公子才落到這境地,又能知道什麼,紅藥能護著一分,就是一分。

湯面煮得熱騰騰的,從君這碗裡有許多青菜,還打瞭顆蛋,小公子不敢耽擱,不到一刻鐘就吃完瞭飯,外面還在吵吵嚷嚷的,沒人照料的一些軍妓在鍋裡撈瞭面條剩下的湯水,泡著粗面疙瘩吃,午後時間難得祥和,女人們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有些熱鬧地互相調笑打鬧,有的安靜地坐在一側——大多是吃不上好飯的,秋日暖陽落在身上,姑娘們的面色卻是一派麻木。

紅藥把從君送到樓梯口,淡淡地說:“人活在這境地裡,連貓貓狗狗都不如。”

從君在臺階上回身仰頭看她,紅藥臉上的一縷哀淡轉瞬即逝,朝他笑瞭一下,從君若有所思地看瞭她一會兒,點頭致意,從臺階上轉下去瞭。

同是淪落風塵,紅藥能活到如此程度,已算是翻盤,從君總覺得紅藥與將軍之間應該還有什麼淵源,可之前問起時紅藥說得那麼輕描淡寫,也不像是假的,從君想不出來,遂不想瞭。

他走出後院的時候回頭看瞭一眼,女子們身上滿是被陽光裹著的頹唐,她們就像是從泥潭裡開出的花,糜豔又頹廢。人沒有盼頭是活不下去的,總得抓著點什麼,紅藥有個念想在,她們的念想又是什麼呢?

這思緒在從君心中稍縱即逝,他如今泥菩薩過江,哪有餘力掛念旁人。

將軍日間小憩最多不會超過兩刻,從君加急腳步,走回將軍房中。

展戎睡眠極淺,何況是白天,盡管從君小心翼翼,他依然有所察覺,將軍不以為意,又歇瞭少頃才睜開眼睛,他朝外側看去,盔具的架子空著,小公子在為他打理鎧甲。

展戎起身去洗臉,小公子為他遞上毛巾,懷中抱著將軍的一身輕甲,問:“將軍今日披甲嗎?”

將軍最喜歡他乖巧有眼色,會揣摩主子心思,小公子向來是合他口味的。展戎輕輕點頭,展臂任小公子侍奉,小公子為他重新束好腰身,展戎看著他烏黑的發頂,說:“若悶在房裡無聊,本將下午在射箭場練兵,可跟隨同去。”

小公子猛地擡起頭,眸中隱約有喜色,好似脫口要問出句什麼,忙咽瞭回去,說:“謝將軍。”

這模樣將軍自然覺得受用,大方地將自己的披風賞予小公子遮風,兩道身影一前一後朝外走去。

士兵用晚飯時又是一段清閑的時間,空地上生瞭好幾個火堆,戎地雖沒什麼好糧食,卻是牛羊成群,雖然不會像擺宴那樣大張旗鼓,但一天的操練後,總會開幾個火頭烤幾隻羊來慰勞軍士。紅藥裸著雙足坐在從君身邊,聽完從君話,秀眉蹙起,大叫蹊蹺。

“他帶你去獵場,還許你碰弓射箭?”

將軍何止許從君射箭,還親自教瞭從君射箭。射箭乃六藝之一,世傢子弟莫不習之,從君縱是不精於武,尋常架勢自然也能操試一二,隻是戎人精通騎射,箭靶射程極遠,小公子臂力不足,脫靶瞭幾次才射中靶子,亦射不到紅心,後來是將軍教他如何感知風速,又替他搭瞭回弓,才射中瞭。

小公子今日周身氣氛顯然較之往日活躍瞭些許,紅藥瞇瞭瞇眼,說:“打個巴掌給個甜棗吃,樂坊裡都這麼調弄妓子,你別中瞭他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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