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173)
作者:风途石头
展戎輕笑瞭一聲,說:”奉監軍當真是兢兢業業,令人敬佩。有監軍出面,本將就坐享其成瞭。有勞。”
他一句話說得輕飄,平白無故給奉江添瞭一堆文書工作。奉江卻是面色也不變,平淡答:“分內之事。”
二人對視片刻,奉江略一拱手,轉身離去。展戎眸光低斂,命人喚來陳禮,令他跟隨奉江出行。更與展連豪有密議,令他在此期間,不可使奉江與白少鴻有往來通信。府中種種,盡數安排妥當,這才成行。
從君與奉江難以見面,不知當中變化,如今他消息閉塞,奉江性情有變,展戎行事亦與從前不同,朝堂之中如何情形他更是不得而知,因此不能摸清頭緒。
山中清幽涼爽,從君的身體這陣子也養好瞭不少,許是因為他近來乖順,又或是因為監軍不在此處,將軍對從君管制甚是寬松,平日裡許他極大自由,小公子想到哪處散心乘涼,全如他意。
從君一向有度,這份自由裡,他也一直拿捏著分寸,每日定要到將軍書房中陪伴伺候一陣,得瞭首允,方才退下。
到避暑山莊雖說是“躲清閑”,展戎卻也不是當真整日歡愉,該處理的公事自是要處理,何況如今局勢動蕩,又有那麼多往來密信。
從君走到門前,正欲叩門,聽屋中似有旁人,腳步一頓。
這木門軒窗豈能隔音,從君隔著窗紙,朦朧見到將軍將一封書信遞給一差役,說:“不必過路掖城,快馬加鞭到亂戍城驛館,直送瀚城。”
“屬下明白。”
“退下吧。”展戎說,忽而眉頭一沉,看向房門。
從君心頭一緊,知展戎發覺自己,便推門邁進屋中,與那差役兵擦肩而過,向將軍頷首。
展戎見是他,姿態輕松瞭幾分,仍似有不悅,說:“鬼鬼祟祟,換做旁人,你可知是什麼下場?”
從君忙說:“從君不敢,從君想來與將軍請安,見房中有人,唯恐打擾公事,正是猶疑之間,因此才頓在瞭門口,還望將軍恕罪。”
將軍並未與他計較,輕輕叩瞭叩桌案令他過來,小公子走近,將軍雙指一勾,從君會意,坐進瞭他的懷裡。
山中涼爽,小公子體寒,又穿得輕薄,體溫照常人要低瞭不少。將軍靠在椅子上,懶散地捏住小公子的手,說:“暑熱的天氣還這般溫度,抱著你有如乘涼。”
這手哪有一點熱氣,想來方才是到林子中去走瞭,才帶瞭這涼氣回來。從君溫順地倚在將軍懷裡,低垂著眼眸,目光漫不在意地落在桌上,輕輕地說:“從君聽說,無人疼,便涼。”
展戎頗覺好笑,自下而上挑起眼簾,看著小公子小貓般乖巧精致的側顏,食指在他頷骨上一勾,使小公子轉過臉,說:“你說說,怎樣才叫疼你?”
小公子眨眨眼不出聲,偷眼瞥瞭將軍一眼。
他這樣討喜,真是個乖巧的臠寵模樣,連求歡都學得,叫將軍怎能不喜歡。美人主動開口,將他好好“疼”熱瞭才是。展戎起身將小公子往肩上一扛,朝屋中去瞭。
小公子在他肩上垂著眸,面色一派平淡。心中思量,有急信發往展連英,必是有關戎人,上次戰亂距此不足一年,戎人元氣大傷,若說邊疆犯亂,可能性不大。將軍不見幾分嚴峻樣子,還有心情與他歡愛,此事必不是危在旦夕,那該是何事?
無戰亂之擾,無危急之事,若是朝中生變,將軍也不必與展連英通有無,更不會如此氣定神閑,莫非……是戎族的自傢事?西戎十三國大小部落難計,皆性格魯莽,三個大國之間亦是沖突不斷,此次割地以荷茲首當其沖,或許是起瞭內亂。
道宴從君乃是相才,必不是空穴來風,僅憑如此信息,邊疆之事就當真讓他猜瞭個八九不離十。將軍此信收自戎境的密探,雖是內亂,卻並非戎族國傢之間起瞭糾葛,而是荷茲國內有瞭改朝換代的動靜,內亂一起,不知後續如何,未雨綢繆也好,趁火打劫也好,自是要叫展連英有所預警。
戎人怎樣內鬥,之於展戎都算不上大動靜,第二日,展戎又收到瞭展連豪的一封信。
兩封信之間間隔如此短,必是加急送來,展戎未啓封就是眉頭一沉,料到必有異事發生,一看,果不其然。
“白生事,安北獻通州以外土地轄權,昨日白至府中,夜宴,道騎兵居大營,露宿風餐,困於酷暑,非養兵之善也。欲駐閔州,末將以言辭搪塞,待將軍定奪。”
封州一邊塞小城,確是無甚油水,城外平原方是良地。而自展戎開掖州疆土以來,閔州早已成瞭一道新的通關樞紐,但凡入境,可謂必經之路,臨山依水,兵傢必爭。早先的鎮西將軍府建於此處,自是有其緣由。展戎早知道設騎兵都統一職必出妖事,未曾料到這小皇帝有夠沉不住氣的,方不過兩月,就心急至此,要進一步壓下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