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154)

作者:风途石头


宴傢衆人跪地接旨,而後大太監滿面笑意牽著宴從君的手,將他帶走瞭。

宴從君跟著大太監亦步亦趨,走向那華麗的車輦,走向“高處不勝寒”,走向“落地成枯骨”。他一路走一路回頭看,看向母親和阿哥,在心裡說:“阿哥,我好怕。”

宴叢巒也在看著他。

宴從君隻能想想,卻不能說。他也多想阿哥過來把他救回去,也隻是孩童的幻想罷瞭。

他隻回瞭兩次頭,大太監便笑呵呵地說:“小公子,莫再看瞭,進瞭皇宮,前程似錦,不容回頭。”

宴從君坐上車輦,再未回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那以後,他再也沒能親手栽過一枝花。

禦花園中花團錦簇,沒有一朵花屬於他。

從君醒過來時,外頭天光大好,已至晌午。一夢一別,恍若隔世,他發覺自己躺在將軍的大床上,被褥溫暖,丫鬟侍女忙前忙後,見他醒來忙上前伺候。

小公子喉中甜味和苦味混在一起,興許是昏迷時被灌瞭糖水和湯藥,大夫已為他行瞭一遍針,他風寒入體,不然不能這麼快醒過來。

小公子面色蒼白,嘴唇全無血色,虛弱得連手都擡不起來。秋露將他扶起來,為他在腰後墊瞭個靠墊,少時,送來一碗白粥喂他吃下瞭,過後還有一遍藥要喝。

從君虛弱地倚靠在床頭,雙目無神地看著廊柱,而後輕輕閉上瞭眼睛。

他這一生,不論是顯赫一時身在鳳閣,還是淪落受難被貶軍營,處境好似從未有什麼變化。

曾經他是籠中鳥,而今他是掌中物。

廳外傳來瞭動靜,是將軍回來瞭。春風在為他掃身除塵,將軍問:“如何瞭?”

“回將軍,公子剛醒,用過粥瞭。”春風答。

將軍應瞭一聲,走瞭進來,從君睜開眼睛看向他,小丫鬟正好這時走進來送藥,將軍道:“我來。”

展戎坐在床邊接過藥碗,小公子就著他的手乖順喝瞭,嗆咳瞭一聲,虛弱地說:“苦。”

“送些果脯來。”將軍吩咐道。

小丫鬟答瞭喏,退下瞭。

“謝將軍。”從君輕輕說。他閉上眼睛,虛弱地依進瞭將軍的懷裡,面頰在將軍身上輕輕蹭瞭蹭,無聲地長嘆。

乖順而脆弱的模樣,讓人狠不下心來苛待他,又那麼悲涼。

高臺玉瓦何須慕,落地成枯骨。一生歸處不由人,水落池魚可潛幾丈深。

第96章 如人飲水

從君身子中虛,本就沒有養好,經瞭這一曝一寒,更是搭進瞭半條命去,足有兩日連床都下不得。

他惹瞭風寒,除卻每日吃藥,還要走兩遍針,所幸老大夫醫術高明,從君發瞭一回汗,好瞭許多。

他這一病,侍女丫鬟們都是好忙,床前床後需得伺候周全瞭,萬不能讓小公子有哪處不如意。

自是因為將軍的態度。

將軍二十有五,至今尚未成傢。軍中無事時日日飲宴歡愉,淫奢之風盛行。將軍府中養有不少舞姬美妾,軍妓亦是不曾斷絕,加之官場相交,更是有不少美人相送,諸如那西域的舞姬,也有幾個得過將軍寵幸的。

然上位者之寵幸,不過一時雨露恩澤,那些舞姬美人,少則三五天,多則一兩月,便就送瞭人瞭,衣服首飾自是不曾虧待,可將軍再過喜愛,也沒有養在房中的。像小公子這樣跟主子同吃同住的,還是破天荒頭一遭。

小公子越挨罰,反倒說明將軍對他越看重,下人就越不敢怠慢。換成旁人惹瞭將軍惱火,拖出去亂棍打死瞭事,接回來還好好養著,受寵程度自是不必多說。

下人們自然也有些八卦口舌,但也隻是背地嚼嚼舌頭,當閑天談。

自打在軍營裡跪久瞭,小公子的腿就落瞭毛病,被關在籠子裡這兩天,寒氣入體,更是嚴重瞭,算是徹底落瞭病根。頭兩日小公子落地站不穩,大夫和侍女都當他是身體虛弱,因而腳步虛浮。養瞭些日子也吃瞭不少藥,這才發覺不對勁兒。

大夫摸瞭脈象,心生奇怪,覺得不至於此。一問,才知小公子是腿疼。

他這邊日日的情況,大夫都要跟將軍稟報,因此當日便做瞭回火灸。小公子衣擺挽到膝蓋上,坐在床邊,兩條白腿嫩生生的。

從君第一次做,到底有些畏懼,擡眼看向將軍,手也不自覺扯上將軍衣擺。大夫把點著瞭的藥柱湊過來,他便要躲,教將軍斥瞭一句:“莫嬌氣。”

“如何?”展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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