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149)
作者:风途石头
展戎點瞭點頭,說:“前日踏青宴,監軍一直在席邊嗎?”
陳判官的席位與監軍挨著,他是文官,將軍打獵的時候,他還在原來場地逗留。
陳判官想瞭想,道:“當日下官喝瞭許多酒,頭腦並不是十分清明,好像有那麼一陣兒,監軍是不在人群中,當時人多嘈雜,下官也並未留意,並不能說出更詳細的瞭。”
將軍點點頭:“知道瞭,你下去吧。”
陳判官又行瞭一禮,小心問道:“將軍,可是那日,出瞭什麼事嗎?”
監軍與朝廷有聯系是必然,不必如此留心,莫不是與戎人那邊有什麼瓜葛嗎?
展戎淡淡道:“無事,你下去吧。”
陳判官見狀不再多問,躬身退下瞭。
將軍對紅藥的說辭半信半疑,雖是懷疑,沒有證據,卻也不能篤定。近日來他待從君已是不薄,如此時候他還要去見那監軍,未免膽子太大,太不識擡舉瞭。
比起從君的不忠,將軍更在意的是他們在他眼皮底下暗度陳倉,若連紅藥都為他們打掩護……展戎眸光一斂。
當天展戎回到院子的時候,從君正在往院中央的一小塊花圃裡栽花,見將軍歸來,忙擦凈手上灰塵迎瞭上去,說:“將軍今日歸來甚早。”
將軍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道:“自那日踏青歸來,本將總有些心神不定,許是遊玩的心還未收回來。”
他看向秋露,吩咐道:“倒不如放松一番。今晚邀駱將軍、展小將軍與奉監軍過來飲宴,去安排吧。”
秋露得令退下。從君心中咯噔一跳,感知將軍話裡有話,卻又不知緣由何在,莫非將軍的人已在林中找到玉佩瞭?
從君悄悄覷將軍神色,展戎面色卻是波瀾不驚,無可覺察。秋露剛走出幾步,將軍與從君往屋中走,又叫住瞭她,說:“吩咐紅藥今晚前來獻舞。”
昨日奉江聽聞將軍大張旗鼓地去搜一塊玉佩,心中便有些訝異,將軍作風一向奢侈,怎會去在意區區一塊玉佩,況平日裡他也並未見展戎腰間有何墜物,仔細想來,便猜到瞭幾分。他隨便抓瞭個士兵旁敲側擊,心中更是篤定,心髒立時就揪緊瞭。
若讓將軍在林中尋得那塊玉佩,哪怕從君清白無辜,也是有口說不清。本來藏起來也未嘗不可,可身為奴隸弄丟主人賞賜,也是天大的罪責,恐怕小公子還是難逃其咎。
奉江當夜悄悄將那玉佩尋回,想方設法地送到瞭紅藥那裡,紅藥機敏,聽到將軍弄出來的動靜,再一看這玉佩,心中頓時什麼都明白瞭。
她不由得暗罵小公子粗心大意,卻也無計可施,隻好用這手段給將軍送瞭回去,她的性情將軍清楚,做出這事也不足為奇。隻是將軍本就多疑,涉及小公子的事便更為敏感,到底能不能糊弄過去,隻能是看命數瞭。
奉江本就惴惴不安,收到將軍邀約,心中更是沉重。上次的事奉江已知曉將軍對小公子都是何等手段,這次叫他過去,莫非還如上次一般,要他看著小公子受折磨?
奉江無奈,隻得赴約,時值日暮,宴客廳燈火通明,佈置得並不是十分正式,倒似好友小聚,共四個席位。
展連豪已經先到瞭,正在同將軍手談,小公子服侍。奉江有些驚訝,不知展戎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們互相說過場面話,不足一刻,駱義也到瞭,便奏樂開宴,歌舞升平。一切如尋常宴席一般,倒更讓奉江心神不寧。
從君服侍於將軍左右,期間一直低著頭,不曾與奉江有一次眼神接觸。縱便奉江知他苦衷,猶是不免低落,自斟自飲瞭兩大白。
行過幾輪酒令,小公子又彈瞭一曲,將軍賞瞭一杯酒於他,從君乖乖喝瞭。氣氛如尋常宴席一般,在此時變得最為熱烈,紅藥上堂獻舞,舞技精妙絕倫,將軍為她擊節喝彩瞭兩次,屬實有些不大尋常。
從君低垂著頭,指尖已變得冰涼,縱是不知其中曲折,也品出瞭不對勁。
紅藥一舞罷福身行禮,額上花鈿紅如滴血,笑得風情萬種。
衆人又是擊掌,將軍拍掌道:“舞姿動人,風韻猶存,當賞。”
他難得誇贊,語句裡卻藏著譏誚,是在說紅藥已人老珠黃瞭,尋常人還未必聽得出來。紅藥聽瞭笑得更豔瞭,一雙眼睛緊盯著將軍。
將軍說著拍瞭兩下巴掌,春風雙手呈著托盤走瞭出來,上面放著一個玉墜,雕為花鳥,下墜串珠流蘇,配以金飾,十分華麗精巧。
縱使知道事有蹊蹺,紅藥仍是不由自主地一挑眉,她面上笑意更盛,更低福身道:“紅藥謝將軍賞,將軍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