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12)
作者:风途石头
漂亮的小公子,很有些隨遇而安的灑脫,又比紅藥年幼,自然是讓她心生幾分憐愛。
不到半個時辰從君便沐浴完畢,伏在床上,紅藥為他上藥。
身體的酸軟沐浴過後緩和瞭一些,鞭痕自然還是疼,展戎第一鞭打得太重,把皮肉都咬破瞭,此時結瞭一層薄薄的血痂,饒是紅藥動作輕,被碰觸到時,從君亦是顫抖不休。
紅藥眸中閃過嘆息之意,口中輕輕說:“這是軍中的創傷藥,那畜……將軍賞我的,塗抹過,不會留疤,過幾日便好瞭。”
“謝紅姐。”小公子又抖著嗓子說。
如此便好,免得日後將軍嫌他身上添瞭瑕疵。
“將軍對你心意我尚且摸不透,不過你昨夜剛剛承歡,今日我不給你安排雜事,也算不得偏頗。你且自作打算,若將軍當真將你留在身邊侍奉,那營中大小雜物,均都與你無關瞭。”紅藥說,合上瞭藥瓶的塞子。
從君又輕輕“嗯”瞭一聲,好半天才坐起身來,佈衣粗糲,他咬著牙才敢往身上披,蹭到後背鞭傷,又冒出一頭冷汗。
紅藥看著他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待從君穿完瞭,紅藥開口:“《禮記》有雲,士可殺不可辱,這等淩辱尋常男子必不受,公子為何?”
從君似乎沒想到紅藥會出此言,他微微一怔,並未看向紅藥,站起身來,綁好腰間佈帶,淡淡道:“總得活著。”
紅藥瞧著他裹在佈衣中的清雋背影,依稀看到的仍是位長身玉立的公子,縱便受盡萬般淩辱,不得以委曲求全,身子裡終歸是貴族的骨子,生不出一副奴相來。
第9章 觀刑
“賞規矩”的地方就在軍妓帳前的那處空地。
同從君一路新來的軍妓就跪在帳子前面,共跪瞭三排,隱約已傳來啜泣聲,這些人當中,最小的女孩才十四歲,豆蔻的年華,一生都要消磨在這裡瞭。
另一個帳子前站著一些女子,想來是之前的軍妓,被命令來觀刑的。藤條在旁邊的木凳上綁瞭一大捆,已有許多軍士圍瞭過來,他們剛散瞭早校,有一小段休息的時間。看軍妓受刑是難得的消遣,運氣好的,還能上手打幾鞭子——行刑本就是輪流來的。
那些女子要麼是大傢閨秀,要麼是美姬侍妾,被這麼多男人圍著看,驚恐而羞怯,膽子小的已哭得要背過氣去,卻不敢哭出聲,隻自己顫抖著,時不時抽泣一聲。
見從君出現,軍士也好妓女也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瞭從君的身上。營中舊妓的目光大多是麻木或嫉妒,間或有幾個玩味的,想必是日子過得好的。新妓的目光皆似毒箭一般狠狠刺過來,恨不得將從君釘死在原地。
她們父兄傢主,皆因受宴明堂牽累,才使她們落得如此下場,一路車馬勞頓的疲累已消磨掉瞭她們最初見到宴從君時的憤恨,而在此時又冒出瞭新的萌芽。
從君被這目光刺得心頭一悸,收回目光。
空地處立瞭個樁子,從君跟在紅藥身後,紅藥輕聲解釋說:“這柱子是專門為營妓立的刑架,平日裡犯瞭錯,也在這裡受罰。你觀刑,不必過去跪著,與我同坐。”
他被將軍寵愛已招致憤恨嫉妒,見他竟因此不用受刑,那些人的目光更是如火一般,從君垂首摒棄外物,周身一陣陣的發冷。
領規矩這等小事自是不必叨擾將軍,紅藥坐好瞭,行刑的兵拾起藤條揮瞭揮,紅藥按名冊點名,一女子走到樁子前,那兵卻遲遲不綁,旁邊起哄的喊瞭一聲:“美人,不怕毀瞭你這身好衣服嗎?”
軍妓領規矩本就是這些大頭兵的樂子,那女子面如土灰一般,這才知道原來鞭背是要脫掉上衣的,她沉默片刻,終是解瞭衣襟,小衣的帶子綁在纖細的脖頸上,遮住前胸,衣服垂在腰帶處,露出美妙的肩背。
又是一陣哄聲。
負責綁人的這才扯瞭她的手環住樁子,繩索綁在手腕上,士兵中又狼呼瞭一聲,那女子合上眼,藤條還未落,已是雙淚垂,複睜開眼時,滿盈著淚水的仇恨的目光正看向宴從君。
一藤條甩下,她便痛呼瞭一聲,軍中人竊竊,從君聽得真切,小有官位的士官,已在討論著由誰來為她破瓜。
陽氣初生,太陽那麼大,從君卻覺得越來越冷,冷得他全身都僵住瞭,好像動一下軀體就會斷裂似的。
這些女子在這些男人眼中,不過就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器物。他出身尊貴,長於上流,官宦人傢做事說得也好聽,髒泥也是用金子裹著的,他素養好,沒聽過些污言穢語,這時始覺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