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行(108)

作者:风途石头


從君從來沒見過戎人,多瞧瞭幾眼,他們與漢人面貌果真是不同的,許是常受風沙肆虐,面色更黝黑粗糙幾分,棱角也更硬朗,此時正笑嘻嘻地跟旁人討價還價,看來是久居城中的商販,此時看起來,也並沒那麼的嗜殺。

小公子從前久居深宮,沒見過人間疾苦,戎人是個詞,戰死的將士是數字,之於他尚且如此,之於萬人之上的皇帝,隻會更有過之。

從君如今淪落至此,對很多事又有瞭新的認知,可惜平添惆悵,位於九五之尊的那個人,永遠不會知曉這個道理。

奉江感受到小公子腳步變慢,回頭看向他,正見從君看那戎人看得出神。奉江拉瞭從君一把,二人沿著人流的邊緣慢慢往前走,奉江輕聲說:“如今掖州城裡戎人雖說不多,但也並不少見,大多是行腳商人,販賣羊肉給酒樓,在城中也有居所。不過其實都有士兵暗中監視。”

從君輕輕點瞭下頭,並不感到意外,再度回頭看向那戎人的方向,轉回來跟奉江接著往前走瞭。

同西戎開啓通商乃是鎮西將軍府遷到掖州的第二年,當時先帝在位,把如何處置這個問題拋給太子做考題,最後的舉措,是宴從君協助太子提出的,經先帝認可,由禮部和兵部共同完善,最後下達地方。

如今看來,甚感奇妙與唏噓。

他們兩個人在人群裡穿梭,終於碰到瞭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奉江要買,卻被從君扯住瞭袖子,奉江回頭看他,小公子道:“買瞭也吃不得的。”

奉江還以為小公子挑剔路邊攤販,這才反應過來他戴著面紗不方便,買瞭吃不得,拿在手裡累贅。奉江在從君手心裡捏瞭捏,說:“無妨。”

他去街邊攤買瞭一包剛炸好的糖糍,多要瞭個黃油紙袋,又買瞭一個糖葫蘆,走回小公子身邊,把糖糍遞給他。

小公子雙手捧著熱乎乎的紙袋看著奉江,奉江把糖墩擼到瞭紙袋裡,竹簽一折兩段插進袋子裡,遞給小公子。

從君在面紗裡抿瞭抿嘴唇,奉江撩起眼皮看向他,紮著一個又大又紅的糖葫蘆送到小公子嘴邊去,小公子頓瞭頓,撩起面紗一角,咬進口中。

小販實在,山楂個頭都不小,小公子一口吃不下,小口咬下來,好費勁地才吃進嘴裡半個去,腮幫子都撐得鼓起一塊。

奉江看著他,問:“甜嗎?”

小公子點瞭點頭,推他的手背,把剩下半個推到奉江嘴邊去,奉江張嘴吃瞭,糖葫蘆凍得硬硬的,一口咬開,有點涼牙。嘴裡酸酸甜甜的,奉江看小公子貌似心情明媚一些,自己也開心,二人對視著嚼糖葫蘆,小公子淺淺地笑瞭一下。

糖糍小公子吃瞭一口就嫌膩,拿在手裡捂手。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很是開胃,小公子貌似很喜歡,破天荒的吃瞭四個半。

奉江看他吃東西的模樣都覺得開心,小公子吃東西的樣子極文靜,像小兔子,也像小貓,乖巧得不得瞭。

兩個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逛,小公子拿著簽子從面紗底下咬糖葫蘆。奉江的心都要化瞭,很想摸摸從君的頭,可惜帽子礙事,無處安放的手落在小公子的背上,揉瞭兩下伸到外側肩頭,把從君攬進懷裡。

從君有些不解地擡頭看向他,奉江面色不動,拐過這處眼前就是掖州城內唯一一片公共的湖園,水是從山上引的,建築痕跡還很新。掖州城的歷史還是太短,許多民居還是戎人的風格,如今如此熱鬧繁華,全得依仗風土人情。

此前交境處還是荒土城郊,人煙稀少,戎人犯亂搶奪財物,戰爭不息,百姓惶惶不安,何談節慶。掖州城如今如此熱鬧祥和,皆是展戎的功績。

上元佳節,漢人所在之處,遇水便有蓮花燈。湖邊有不少姑娘,也有男女相會。水邊盡是懷春的二八少男少女,在此良辰美景互訴衷腸。

方才天上的燈還零星幾點,現在已經三五成群瞭,漸漸連成一條屬於人間的銀河。奉江和小公子仰頭望著天際,又收回目光,奉江的手臂虛攬著小公子的腰,低頭問:“要放燈嗎?”

小販身邊圍著幾個買燈的姑娘,耳朵卻是尖,這邊人潮遠不如鬧市熙攘,他遠遠地就聽到奉江的話,喊道:“兵爺,放個燈嘛!五文錢,不貴的!”

從君眼裡自然果真認為五文錢不貴,奉江卻知道世情。小販一年也就掙這麼一次熱鬧錢,自然隨他,奉江拉著小公子走過去,剛付完錢拿到燈的姑娘一邊寫字一邊偷偷打量他們,嘰嘰喳喳地小聲談論著什麼。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