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合上，屋子裡重歸於寂。

小金看著大門，嘴角的笑容慢慢凝結，然後落寞地垂下來。

屋子裡好靜。

也許是生病脆弱，也許是深夜容易多想，他忽然覺得，寂寞瞭。

上午醒來的時候，手機上已經有瞭一條未讀留言：“醒瞭說一聲，給你做瞭病人餐。”

小金回瞭消息，然後起床打開窗戶，還沒洗漱完就聽到瞭敲門聲。

阿發拎著保溫桶進來，一層層擺在桌子上，自然地問小金：“量體溫瞭沒？多少度？”

連睡瞭兩天，小金精神非常好，眼睛都晶瑩瞭許多，他一邊說一邊咳嗽：“退燒瞭，咳咳......就是有點後遺癥，喘不上氣。”

“嗯，正常，新病毒就這樣。”阿發點點頭，推過來一個小碗，裡面放著兩個外皮焦黑得橘子：“烤橘子，專治咳嗽，先把這兩個吃瞭。”

小金看著橘子，有點錯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從昨天開始，阿發就開始格外熱情。送藥，守夜，送飯，雖然可以用熱心鄰居或善良大學生解釋他的來意，但小金想到上次見面時他那個要打人的克制表情......這明顯矛盾的狀態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實在無法不令人生疑。

但他什麼也沒說。畢竟人傢好心好意地照顧半宿，又買藥又做飯，自己陰陽怪氣地來一句：“你這是想圖謀什麼嗎？”也是會被掛在微博上罵三天的雷人雷言。所以他隻能感恩地說：“謝謝。”

桌子上已經擺好瞭蒸蛋羹/蒸魚和豆腐煨蝦，都是他愛吃的，他握著勺子問：“你吃過瞭嗎？要不要一起。”

“我吃過瞭。早上要遛狗，就順帶著做瞭飯，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得到小金肯定的回答，阿發站起來走到魚缸前，一邊喂魚一邊高興地說：“那以後多來我傢吃飯，兩個人一起吃，熱熱鬧鬧還能多吃幾個菜。”

小金：“可以啊。咳。你要不要戴個口罩，或者......我怕感染你瞭。”

阿發輕松一笑，語氣帶著隱隱的堅決：“沒事，我剛感染過，還不到三個月。反正一個人在傢也無聊，不如陪護一下病人。不用擔心啦。”

他聽得懂小金的潛臺詞，無非是怕麻煩他，想讓他回傢。但昨晚陪護期間他就在心裡書寫瞭一套攻略小金的方案，準備長時間、全方位地滲入到小金的生活裡，讓小金從熟悉他、習慣他到依賴他、愛上他。這套方案計劃用時3到6個月，最好能在他畢業之前見分曉，這樣不管結局是好是壞他都能不留遺憾地開啓新生活。

飯後阿發勤快地收拾瞭碗筷，陪著小金打遊戲。

玩瞭兩局，小金就奇怪地感覺到，阿發今天好像格外賣力，殺人如麻，有空就來他那條線支援。等他遊戲玩累瞭，阿發就主動掏出筆記本電腦給他展示自己做的理財小程序，邊展示邊講解，看的小金一愣一愣的，不明覺厲。

他看著代碼控制的自動買入賣出發呆，忽然聽見阿發問：“金，你為什麼離職啊？”

“嗯？”小金愣瞭一下，回神。這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他跟很多人都聊過，難道沒跟阿發聊過嗎？他沒想太多，隨口說道：“就幹得不開心唄。”

阿發手撐下巴追問：“怎麼個不開心法？講講。”

看他認真的表情，小金更加疑惑瞭，難道之前真沒講過？那兩人天天遛狗聊的啥？

小金說：“我們公司是個外企，由海外總部決定大方向，國內主要做本地化落地，整體比較務實。但我的崗位是做戰略規劃。你說這扭曲不？我說瞭又不算，但是不說又不行，怎麼做都沒成就感，搞得心態崩瞭好多次，就跑路瞭。”

阿發聽得很認真，眨著眼睛溫柔地問：“你還會心態崩啊？那你現在不工作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嗎？”

小金點頭：“算是吧，我這個人比較犟，不認可的事情做不來。但是工作吧，就得沒心才能混得開。很多事情大傢都知道不對但都能閉著眼硬幹，大不瞭最後一起背鍋唄。我不認可這套邏輯，就決定暫時不去上班瞭。”

“這麼年輕就不工作瞭，那你怎麼維持生活啊？有被動收入嗎？”

“emmm......”小金喝瞭一口水，遲疑瞭下才慢慢說：“有一些積蓄。如果一個人生活的話，應該能撐到領養老金吧。”

“這麼多？”阿發驚到瞭，坐直瞭身子：“你到底攢瞭多少啊？”

小金但笑不語。

阿發掰著手指算瞭會兒，由衷地感嘆：“臥槽，牛批！”他更加敬佩小金躺平的勇氣，但也更加不理解：“那你工資應該非常高，你怎麼舍得就這麼辭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