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一只熊(42)
这里是哪里?这个出现在他脑中的第一个问题,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怎么会在这里?紧接着一个一个的问题冒出,很快第一个问题得到了解答,一旁的欢迎标语告诉了余多多这里是哪里。
元湖,那个他心心念念的元湖。
而剩下的问题,余多多搜寻了自己的记忆,一片空白,唯一记得的是那个染满鲜血的地下室以及秦景冰冷的身体。想到这里,一股凉气从心底冒出,余多多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他杀人了。
呼吸随着心跳变得急促起来,他还记得手中沾满鲜血的粘腻感。余多多死死地盯着自己手掌,除了一道横贯掌心的伤口,一双手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点的污垢。他凑近了湖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穿着那天离开家时的衣服,除却苍白的面容,看起来就好像一切只是大梦一场,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到达了元湖。
但掌心的伤痕却告诉他一切都不是梦,余多多撩起了自己的衣袖,衣袖底下掩藏着的是白色隐隐有些红色血迹透出来的绷带。
这是现实吗?或者又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余多多已经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他从衣服口袋里找到了一张他做满笔记的纸和秦珍珍借给他的钱。
这里是元湖公园,离余多多想去的地方已经不远,大概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可是到这个时候,余多多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去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余多多无法控制地想自己会被抓吗,会被关起来吗,会死吗?
穿着白裙的女人的身影从纷乱的思绪中浮现,余多多把纸和钱叠好放进了口袋里,他循着路标一路往前。人群渐渐稀少,周围的房屋也越发破旧。明明只是短短十几分钟,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余多多快要丧失继续走下去的力气时,一栋七层小楼房出现在了余多多面前。
有些窗户外晾着零星的衣物,更多的窗户是紧闭着的,沾满了灰尘。余多多又拿出了纸条,仔仔细细地看了两三遍,确定了自己的目的地,四楼二户。
楼道似乎很久都没有打扫了,一走进去就能闻见浓重的灰尘味道,墙壁上是粘贴得密密麻麻的小广告,被覆盖了不知道多少层。一边扶手上的绿漆也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生锈的金属。
空空的脚步声在楼道回响,余多多的脚步声越来越轻,心跳却激动起来。但当余多多终于站到他心心念念很久的地方时,心却一点点地凉了下来。门上贴着的福字只剩下了半张,另外一半已经被岁月腐蚀。
余多多上前,手从门上滑过,留下了一道划痕,手指上满是黑色的灰尘。这是什么感觉,余多多一边敲门一边问自己,也不是很难过,至少眼泪没有流下来,有一种果然是这样的无力感。
不知道敲了多久的门,指节都有些发疼了,余多多这才注意到手指已经破皮了,他还是不知道疲倦地敲着,好像这样下去,这扇门就会打开一样,他所想见的人就会从这扇门中走出来,然后他的梦就能变成现实。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孩子,这没有人住了。”余多多啊了一声,看向来人,是一位老奶奶,大概七十岁上下。
“这里快要拆了,很多人都搬走了。”
“这这家人也……也搬走了吗?”
“不是的,”老奶奶叹息了一声,“汪老师家很多年前就没有人住了。”
余多多继续问道:“他们去去哪里了?”
这个问题很久都没有得到答案,老奶奶眼神晦暗,长长地叹了口气,“死了。”
“死……死了?”
这并不是一个多复杂的故事,家中的独女千娇万宠,养成了天真浪漫的性子,为了爱情,抛弃一切。
“汪老师一开始真的很生气,说要和雪雪断绝父女关系,”老人看着余多多,似乎从他身上找到了故人的影子,“可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看孩子不好过,做父母的心里怎么会好受。”
“我那时总是看见雪雪妈在哭,怪汪老师太固执了。汪老师心里也不好过,又拉不下面子,雪雪性子和她爸爸一样固执,说不联系就真的不联系。”说起往事,老人止不住地叹息。
“就这么过了几年,雪雪妈生病了,汪老师好不容易得到雪雪的联系方式,打了电话过去。可是雪雪那孩子听到汪老师声音就把电话挂了,汪老师是真的伤心了。”
余多多愣愣地听着,想象着当时的场景,自己的妈妈真的是这样一个冷情的人吗?老人继续讲述着,将当初的故事娓娓道来。
“雪雪妈真的病得很重,汪老师又托人带了口信去。后来那人回来说他连雪雪的面都没有见到,雪雪的丈夫说她不愿意回去,她和汪老师一家再也没有关系了。汪老师当时就气病了,雪雪妈没了多久,汪老师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