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19)

作者:江浔123


大爺介紹道:“這位,可是咱們這兒真正的大神啊!行雲,快,叫‘白叔’!”

慕行雲當即將兩手交握,規矩地放於身前,然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大白牙,朗聲道:“白叔!”聲音清清脆脆,像個二十剛出頭才入社會的單純小夥兒。

“欸!年輕人長得真精神!”白叔眉開眼笑,顯然很吃慕行雲這一套,“來,趕緊坐!別傻站著瞭。”

慕行雲依言在那小板凳上端正坐下,挺直瞭腰背,一副乖巧模樣。他不禁慶幸自己在兩天前刮掉瞭那一圈嚇人的胡子,如今才裝得像這小綿羊。

慕行雲連輸瞭幾盤,將白叔哄得高高興興的,臨近傍晚瞭才跟著原先執黑棋那大爺回瞭傢。

“師爺,您那幾盤兒棋,讓得也太明顯瞭吧!”兩人已在飯桌前坐下,可顧青州仍沉著臉,慕行雲知道自己今天這關難過,想著顧青州不至於平白無故讓自己來看他下這幾天棋,除瞭認識白叔,應該還有其他用意,於是便賣乖道,“怕是會得罪瞭人傢,說您有意侮辱。”

“師爺?哼!我不是你顧老板嗎?”顧青州的臉色稍有緩和,他知道慕行雲這是主動遞瞭鞭子讓他訓呢。這孩子打小臉皮厚,怎樣重的責罰、什麼樣難聽的話都受得住,卻唯獨受不瞭他人的沉默。

慕行雲從來不懼怕直面沖突,他怕的是安靜。安靜時,一切未知皆無法預料,他不喜歡。

回來時一路的沉默已經很好地表明瞭顧青州的態度,接下來,他隻需借勢說服慕行雲。

“那依你看......”顧青州將手中盛好的一碗湯放到慕行雲跟前,問,“我為何要讓呢?”

慕行雲見顧青州接瞭自己的話頭,膽子大瞭些,道:“覺著無聊,想讓人再多陪您玩會兒?”

“第一天那局,你沒看到對方的車和炮釘在中線上吧?”顧青州道。

慕行雲愣瞭愣,他確實沒註意,他隻留意顧青州的黑棋瞭。

“我將‘馬’進到對方九宮頂,確實立刻便能拿下那一局。”顧青州繼續道,“可世事皆如棋局,可一朝定勝負嗎?於殺機四伏中險勝,遺禍無窮。”

“我明白,師爺。”慕行雲登時低眉順眼道。

“你明白?你明白個屁!”顧青州見慕行雲這裝模作樣的德行就來氣,“你要是真明白,你跑回來幹什麼?你的辭職信我都收瞭,怎麼,又覺得那邊不好玩兒瞭?非得巴巴兒地跑回來幫他樂浮生!早知道我就不該讓他複職!”

“不是......”這要是把樂浮生折進去瞭,改明兒自己還怎麼名正言順地使喚莫河啊?慕行雲急道,“師爺,您好歹講講理吧,蓋一念那案子它確實......”

“確實什麼?”顧青州打斷瞭慕行雲的話,“你把警隊的臉面放哪兒瞭?說人是兇手的是我們,說人不是兇手的也是我們,怎麼,警隊的公信力是你刮彩票刮來的啊,說扔就扔,說不要就不要瞭?居然還去找那個方知閑!她是幹媒體的你不知道嗎?做事情莽莽撞撞!”

慕行雲撇瞭撇嘴,沒吭聲。

“知道你為什麼看不見那車和炮嗎?”顧青州道。

慕行雲看瞭眼顧青州的臉色,低下頭,開始認真做檢討:“粗心大意,思慮不周......”

“你擱這兒給我寫作文呢?詞語整得一套一套的。”顧青州再一次強勢地打斷瞭他,“您那心眼兒可一點兒不粗。您啊,就是冷情寡性沒良心!什麼都不在乎!”

慕行雲忍不住笑出瞭聲,道:“您比我有文采。”

顧青州瞪瞭他一眼,慕行雲趕緊閉瞭嘴。

“你這次回來,給那邊兒的理由是什麼?”顧青州問。

“老二的一個幹兒子幾年前在這邊兒失蹤瞭,他手上,似乎有老三的把柄,老三對此一直忌憚,所以我說......”慕行雲又看瞭眼顧青州的臉色,“我說,我最近收到條消息,應該能幫他找到老二那幹兒子。”

“呵!老二的幹兒子?”顧青州冷笑道,“虧你想得出來!我等著瞧,看你上哪兒找個幹兒子給他!別到時候沂歌想給你墳頭上柱香,都不知道那香該往哪兒擺!”

“我倆早分手瞭。師爺,您不會連給我燒根香的錢都要省吧?”慕行雲笑著打岔。

顧青州克制瞭一下自己的怒氣,道:“我聽說,你給自己買瞭塊兒墓地,連碑銘都寫好瞭。怎麼,還真打算為蓋一念那案子獻祭啊?”

“說什麼呢您!我可沒那麼偉大。”慕行雲道,“那墓早在我大學的時候就買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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