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失色(61)
作者:柳隅
對面終於沉默,接著掛瞭電話。
以為消停瞭,柳儀也不管對方有沒有聽進去,扔瞭手機躺回去,有一會兒,手機再次響起,柳儀麻木的接通,“說。”
“柳儀。”語氣似乎十分失望,也帶著濃重的責怪。
“嗯?”柳儀等瞭等,對方的呼吸聲清晰可聞,但就是不說話。
少頃,外婆終於道:“是外婆對不起你,外婆以後再也不會聯系你瞭。”
說的氣話。柳儀清楚她的脾性,過陣子一定還會打來,直到又一次矛盾爆發。
她的話再怎麼傷心,也沒有解決柳儀的問題。他們都不去解決柳儀在意的問題,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演繹自己的痛苦難過,演繹自己的委屈無奈,但誰都不管柳儀的死活,隻等著時間淡去一切。
——
文沉溪隨意拿著那件一時興起帶來的外套,見到柳儀時這人正在抽煙。
他上次見他抽煙已經很久之前瞭,可能隻有再次相遇的那天抽過?記不清瞭。
“心情不好?”
柳儀盯著海浪翻來覆去,面無表情的臉略微松動,還是無法掩飾的染上一點悲傷,“有點吧。”
文沉溪輕挑著眉,“要安慰嗎?”
“不要。”柳儀不見猶豫,在煙霧裡換上平常的笑,“我一點也不需要。”
柳儀的笑很迷人,但文沉溪隻借著微弱的光發現瞭他微紅的眼眶。
“你能不能跟我說句真心話。”文沉溪的聲音清亮溫柔,卻也帶著點不容拒絕,“我要怎麼樣才能讓你開心?”
“……”柳儀隻跟文沉溪對視瞭一秒,就立馬轉過頭去,極力平複心底重新翻湧的情緒。
文沉溪真是好樣的,也未免太煩人瞭些。
“你躲什麼?”文沉溪嘆著氣,強硬地把人攬過來,“你怕不怕有一天,自己因為什麼都不說,全憋在心裡,氣死過去?”
“快瞭。”
“什麼?”文沉溪沒聽清。
柳儀盡量不貼到文沉溪身上,道:“死亡是遲早的事。”
“那也是很久以後瞭。”文沉溪總感覺哪裡不對,“你別想不開啊。”
“我沒有。”柳儀推瞭推文沉溪,“我特別樂觀,誰死我都不會死的。”
文沉溪卻神情逐漸嚴肅,“你不對勁。”
柳儀此時看不出喜怒,隻道:“你想多瞭。”
“柳儀。”文沉溪沉聲叫他,“你有沒有去看過心理醫生?”
這話好像在說,你這人有病。
但柳儀知道自己確實有病。
他沒回他,掙開文沉溪有力的手,往遠處望去,過瞭幾秒又轉回來,笑道:“那邊的櫻花樹還在,我想去看看。”
兩人踩著細沙,悶悶的聲響有點壓抑,但柳儀像是不覺得,拿著祈願牌時笑的有點像二傻子,他說,“我覺得人隻圖某個瞬間就夠瞭。”
文沉溪蹙著眉,看著柳儀在木牌上寫下“自由”兩個字,道:“你別跟我說這是寫著玩的。”
柳儀無所謂的聳聳肩,一邊系繩子一邊說:“就是寫著玩的啊。”
兩人又回到海邊,柳儀終於如文沉溪的願套上瞭他帶來的褐色牛仔外套。
“你有沒有壓力特別大的時候?”
文沉溪側頭看向柳儀。
柳儀不看他,繼續道:“我中學那會兒,每次期待放學,但不想回傢,因為回傢,就要做兩小時的車,再走半小時的路,到瞭傢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瞭,外婆和表弟又在因為各種事情吵得不可開交,晚上外婆終於睡瞭,表弟又要開麥和隊友打遊戲,我怎麼說他都不聽,還反過來說我矯情。到瞭第二天就是在爭吵裡寫作業,洗校服,玩手機,星期天得早起,把沒寫完的作業補完,然後吃完飯洗個澡,再走路去趕大巴。
“後來出瞭變故,我退學來外地打工。沒有文憑就隻能拼死這條命,從洗頭工到外賣員,從十平米出租屋到一室一廳,從小柳到柳老板,如今終於緩口氣瞭,又因為不常回傢被罵不孝順。”
文沉溪看不清柳儀的神情,是因為天太暗瞭嗎?還是他本就擅長僞裝。
“所以我到底是為瞭什麼?”柳儀在問文沉溪,又像是在問自己。
“我是為瞭傢人嗎?他們對我來說也不是很重要,我是為瞭自己的理想?可我好像隻想著哪天撞大運發財,亦或者我在等什麼人?但我誰也沒有等到。”
柳儀終於願意去回視文沉溪,他笑著,又似乎很難過,他走近,又似乎離周圍人都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