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辛坐在高臺之上，撐手扶額，瞑目沉思。

良久，殿外匆匆走進一人，俯身行禮，恭敬發聲。

“母後。”

莫辛聞聲睜眼，見到莫江天，隨即正襟危坐。

“為何隻你一人，望舒呢？”

莫辛疑問中帶著也許威怒，莫江天頓瞭頓，輕答：“回母後，望舒，他去瞭臨淵。”

聽見此話，莫辛神情突變，怒意更盛。

“我早同你說過，三界將大亂，臨淵那處地方首當其沖，你為何不攔著他！”

莫江天低下頭，聲音更弱：“抱歉母後，是兒臣，沒能看好他。”

“……”莫辛再次扶額，無奈道，“罷瞭，那孩子，你我都困不住。”

“自舊疾複發，他便越發任性。”莫江天擡起頭，問，“母後若是不放心，我即刻動身將他綁回來。”

說著，莫江天轉身欲前去。

“回來。”莫辛冷言。

莫江天回頭。

“你不必去，這幾日，留宮中好好準備。”莫辛合上眼，輕描淡寫說道，“北境長使之子已到主城，五日後，你們立即成婚。”

“母後……”

“消息放出去，人自會歸來。”

“母後！”

莫江天情緒漸漸失控，喊道：“不是說好瞭春末成婚嗎？”

“此事不能再拖瞭。”莫辛蹙眉，顫聲，“天兒，今後，你便是青陸之主。母後，真的累瞭。”

“……”

“同你一樣，我自幼便被母後當作君主培養，學書，練劍，日日需刻苦學習，容不得半點懈怠。我知你委屈，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生在此處，即是恩賜，也是詛咒。”

“詛咒……”莫江天不解，微微哽咽，“為何偏偏是我們。”

莫辛睜開眼，目色空茫而悲愴：“因為那是我們千年前欠下的債……”

千年之債，千樹之島，所有一切，莫辛與莫江天盡數說清。

走出大殿時，莫江天雙唇顫抖，凝望夜空明月時，不禁留下淚水。

月明星稀，宮中寂寥無比，而青陸大地另一端，喧囂正起。

……

“若我說，我不算是人呢。”

冷清舒才說完話，金逾還未來得及反應，前方便趕來數名黑衣守衛，隨之而來的，還有兩張熟悉的面孔。

幾人目光相對，空氣突然安靜。

“金逾……哥哥。”白桃看著金逾，淺笑著，小心翼翼喊道。

金逾沒有直接回應，而是沉下臉，微微偏頭道：“金瀟，此處已無異常，你帶人先去別處搜查。”

“好的，兄長。”

話音落，守衛迅速撤離，巧合的是，各樹靈光也紛紛暗下。

安翊環顧四周，疑問：“清舒？”

“異怪已除。”說著，冷清舒移步走到安翊身旁，“危情暫解。”

“好。”

安翊點頭，看瞭看那兩人，牽冷清舒往後退瞭退。

半晌，金逾緩緩開口。

“你的病，好些瞭嗎？”

白桃搖搖頭，咬唇苦笑：“不太好，所以我又回來瞭……”

“抱歉，那晚，是我沒抓住你，讓你落瞭水。”金逾沉沉低頭，自責道。

“與那夜無關，是我身體本就差。”

“……”

“金逾哥哥。”白桃眼中流露出孤寂的神情，“其實，比起病痛，我更害怕孤單。此番休眠，不知又是幾年，再睜開眼，也許你們都不在瞭……”

白桃的聲音很輕，但卻句句敲在金逾心上。夜色如墨，暈黑雙眸，終於，在白桃的凝視下，金逾擡起頭。

“別怕，我不會離開。”

白桃眉目微顫。

“金逾哥哥，你，願意等我嗎？”

金逾點頭。

“那我們……”

“我們都會好起來的。”金逾看著白桃的眼睛，微笑著，柔聲道，“我會一直在此處陪著你。”

一霎間，白桃嗚嗚哭出聲。

安翊原在樹後默默註視著兩人，見狀，再忍不住，跳出來喊道：“走吧小白，你好好休息，等你好瞭，也許這人就變成瞭說話都哆嗦的老頭子，到時隻有你嫌棄他的份。”

說完，安翊仍不解氣，走到金逾面前又罵一句：“不識好歹。”

“安翊哥！”白桃擦去眼淚，笑道，“你別胡說。我這是，太激動瞭，才哭的。”

安翊不解，眉頭一皺，兩手一張，猛然將兩人按在一處。

“下次哭給我抱一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