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非凡的廠房內，正進行著一場激烈的地下拳擊賽，那高高的擂臺上，兩個脫光瞭上衣的男人盡情揮灑著汗水，而擂臺底下人聲鼎沸，所有人都沉浸在激情澎湃的比賽當中。

隨著一聲清脆的口哨聲，今晚第一場對決賽結束。

伍子將白色毛巾搭在脖子上，渾身疲憊地從擂臺上下來，朝著更衣室去。

他摸瞭摸自己的臉，一陣火辣辣的痛意使得他身子都顫抖起來。

媽的，打拳的時候已經很小心瞭，還是傷到瞭臉，這下都不知道該怎麼遮。

剛走到更衣室門口，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就走瞭過來，手裡還拿著一疊厚厚的人民幣。

“今晚幹得不錯，這是你的分紅。”男人輕笑著將錢遞給他。

伍子看瞭看厚度，又掂瞭掂，冷哼一聲：“你開玩笑吧？今晚下註壓我的人可不少，你就給這麼點？”

男人面無表情地回答：“你這已經很多瞭，像你這樣沒有任何名聲，就純打拳的人，這是最高限瞭，難不成你還想跟人傢陳磊比啊？”

伍子默默盯著手裡的錢，沒再說話，直接越過他走進瞭更衣室，找到自己的儲存櫃，小心翼翼地放進自己的包裡，最後再拉上拉鏈。

仿佛那是他最寶貴的東西。

今晚他還有一場比賽，所以他隻是簡單沖瞭個涼，披著毛巾就出瞭浴室，上衣都沒穿。

結果剛走出浴室門，就在更衣室的休閑椅上看見瞭陸平舟。

周圍人不多，而且大多都是光著膀子的，所以像陸平舟這種穿得板板正正，手裡還夾著煙的男人，伍子一眼就認出來瞭。

那一瞬間，所有的秘密都被掀開瞭，不留餘地地展現在對方面前。

他慌亂無比，埋著頭想裝作不認識逃離這個地方，卻被陸平舟富有威嚴的聲音叫住瞭。

“伍子。”

腳步突然定住，伍子終究是沒有再邁開一步，隻能愧疚又無奈地回瞭頭，靜靜地看著他。

陸平舟也不想管這裡是什麼場合，直接掏出打火機點燃瞭煙，朝伍子揚瞭揚下巴，示意他坐過來。

等伍子坐在他旁邊，兩個人安靜瞭許久以後，他才淡淡地開口，像是陳述，也像是在發問。

“你的錢都是打拳賺來的。”

伍子腦袋越垂越低，他害怕被責罵，所以隻能小聲回應。

“嗯。”

“打一次賺多少？”

“看下註的人有多少，差的時候幾萬，好的時候十幾萬。”

“你這體格，能打贏嗎？”

“有打贏的時候，也有沒打贏的時候，不過沒關系，沒打贏不用退錢。”

陸平舟吐出一口煙霧，盯著伍子臉上的淤青，看不出什麼情緒。

“為什麼要打拳？”

伍子兩隻手擺弄著毛巾，忘記瞭臉上的痛，低聲回答：“想存錢給小陸哥去搞項目，開公司，把旭日搶回來。”

陸平舟感覺手指顫瞭顫，香煙含在嘴裡卻忘瞭吸，看著面前的伍子，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自己最重視的李禹搶奪瞭自己的一切，而自己最不看好的伍子，卻生死不棄。

曾經的光鮮亮麗原來是人性的遮羞佈，隻有這塊佈掀開才知道哪些人對你是真心的。

陸平舟鼻頭感覺有點酸，他抖瞭抖自己身上的外套，慢慢地站起來，那一瞬間，他似乎又變成瞭曾經那個高高在上，囂張跋扈的人。

他朝著伍子偏偏頭，問：“下一場賭註有多少？”

伍子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答瞭他。

“挺多的，今天周末，來看比賽的人很多。”

陸平舟淡淡地嗯瞭一聲，插著兜，望著天花板，那裡有幾隻蚊子飛來飛去，發出令人煩躁的嗡嗡聲。

他輕描淡寫地說：“伍子，打完這場比賽，我們一起離開雲中市吧。”

＊＊＊

幾天後，南喬被釋放瞭。

走出看守所，望著淡藍色的天空，好像過瞭一輩子那麼久。

一陣風吹瞭過來，帶著鹹濕的味道，好像是誰的眼淚一般。

不遠處的樹蔭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頂著一頭蓬松的頭發，夾著煙等待著什麼，直到眼神聚焦到南喬，他才悄無聲息地掐滅瞭煙，丟進瞭一旁的垃圾桶，然後插著兜走過來。

陸平舟接過他手裡的小包跨在身上，朝他偏偏頭：“瞧你這瘦的，走，帶你去吃點好的去。”

南喬盯著陸平舟傷痕累累的臉，以及他剛剛走過來一跛一跛的樣子，淡淡地問：“怎麼搞成這副德行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