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野皺著眉，“腿伸直。”

周理呆呆地照做。

他垂頭看向周理腳底，紅瞭一片，有幾處滲血的擦傷，不算重但也不輕。

“呵，三歲小孩都知道穿鞋走路，你多大瞭你自己知道嗎？連個小孩都不如。”

“二十一。”周理小聲道。

程南野愣瞭愣，瞬時語塞，抽過一旁的毛巾，丟上周理臉上，便出瞭浴室。

周理垂下頭，心中的期待隨著程南野的離去一同消散。還是不應該再抱什麼期待的，怎麼能因為程南野對他溫柔這麼一下下就以為能得到些什麼呢？

被水浸過的傷口刺痛愈發明顯，他縮著腳趾頭將身子躺進瞭浴缸，雙腿懸在邊緣，隨便洗瞭洗便爬瞭出來，裹上浴袍扶著墻壁一點點往外挪。

剛開浴室門，程南野便迎面而來，他略有些吃驚，一個踉蹌沒站穩，眼看就要摔下去，程南野卻在此時接住瞭他，動作幹脆利落，一個攔腰抱起，轉身便往回走。

“我自己能走。”周理將臉撇到一邊，聲音冷淡到瞭極點。

程南野不屑，沒作理會，將他抱到沙發邊扔瞭下來，“不識好歹。”語氣甚至比周理的還要冷淡。

“是，我就是不識好歹，那你把我帶來這裡是什麼意思？”周理仰著頭直視著程南野，喘息聲都重瞭些。

程南野嗤笑出聲，俯下身來狠狠地掐起他的下巴，又一把甩開，嘴角勾起的弧度略顯瘆人，“我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覺得好玩，你以為我能有什麼意思？”

周理的身子不自覺地往後縮瞭縮，將視線轉移到瞭地上，“快一個月瞭，你不膩嗎？再說，你想要什麼人就有什麼人，何必要讓我陪。”

一個月前，公司突然宣佈將其中一個外派學習名額給他，他正在考慮中，當天晚上卻被程南野帶到瞭這個他完全不認識的地方，手機也被程南野收瞭起來。

他每天做的事情就是跟著程南野參加各種聚會，看著程南野喝酒玩遊戲，程南野倒是什麼也不讓他做，不讓他玩，也不讓他喝酒，就是要他看著跟著，哪也不許去。

如今自己無端消失一個月，別說外派名額瞭，恐怕這份來之不易的工作都要沒瞭。但拋開工作不提，他還有在養老院的奶奶，他真的很擔心，無數次請求程南野給他打個電話，都無果。

程南野面色愈發凝重，卻又突然笑出聲來，“你就這麼想出國啊，想要離我越遠越好？可是那怎麼辦呢？我這個人，就偏不喜歡讓人如願。”

“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的？你的所有事情，我想知道很難嗎？這兩年你靠誰生活，自己心裡不清楚嗎？”程南野一臉玩味，高傲的眼神看著無情又可憎。

周理握著拳頭，眼眶微紅，大聲吼道，“我會還錢你！”

“好啊，三天之內，隻要你拿出五十萬，就算一筆勾銷。”

周理驀然，咬著牙說不出半個字，別說五十萬，他連五萬塊都拿不出來。

程南野嗤笑出聲，往後退瞭兩步坐瞭下來，雙腿交疊，表情十分拿捏。

“怎麼？又想分期啊，一個月三千？那不好意思，我這個人，不喜歡。不過，除去每個月交到養老院的，加上房租水電衣食住行，你每個月還能拿得出三千嗎？”

周理的鼻腔湧起陣陣酸澀，淚水在眼眶內不停打轉。程南野想要知道他的事的確不難，可他也沒有想過，自己在程南野眼中卻是毫無隱私。

現在想來，當初他說要每個月還三千，居然都是無稽之談。每個月，他要給養老院交兩千五百塊，自己的房租七百，水電費省一點的話一百出頭，還有自己花瞭兩萬塊買的一臺好幾手的車，油費也是個不定數。

可他的工資封頂六千，就算加上瞭公司的餐食補貼住宿補貼，最後剩下的可能確實不到三千。他的確三千塊都拿不出來。

“我還不瞭錢，也辦不成事，我就是廢物，那你留一個廢物在身邊到底有什麼意思？明明是你先趕我走的，現在又要這樣，我在你眼裡，是人還是狗？”

“我現在不想喜歡你瞭，你既討厭我，眼不見心不煩不是嗎？”

周理越說越哽咽，聲音軟綿委屈到瞭極點。

程南野指尖輕彈，喉結微微滾動，心髒不知怎的停跳瞭半拍，但又很快調整瞭回來，“那天是誰打電話讓我去救他？現在這麼決絕，當時又找我做什麼？你是什麼自相矛盾體嗎？現在不想喜歡瞭，你以為你的喜歡很值錢嗎？別說現在瞭，就算是過去，以後，你喜不喜歡的，在我這，都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