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淡淡地閉上瞭眼，黯然發出瞭一聲笑，低聲對自己說道，“又做夢瞭。”

是的，那張臉在過去的半年裡，一直頻繁地在夢裡出現，也隻在夢裡出現過。

他靜靜地等待著夢境的結束，半晌，他再次睜開瞭眼，可眼前的那個李璟卻沒有像夢裡那般一如既往的消失。

心髒不受控地微微發著顫，連呼吸都不順暢瞭些。

他扶著車門站瞭起來，眼中沒有任何顏色，搖搖晃晃地朝身前的人靠近，在距離那張精致的面孔剩下不到十公分時，醉意瞬間全部消散。

一道清脆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林亦辰近乎是使出瞭全身的力氣，打得手掌都有些發麻。

下一秒，他便一腳將人踹到瞭墻上，撲到他面前，揪著他的衣領，朝他臉上又狠狠地給瞭一拳。

李璟沒有說話，一點保護的動作都沒有，像是早有準備瞭般，等著林亦辰的發洩。

不過，那一拳後，林亦辰卻沒再動手，拳頭停留在半空中，隻是眨瞭下眼，眼淚便瞬間滴落。

他死死地盯著李璟，鼻尖逐漸發紅，淚水怎麼也止不住，抽泣到失聲。

“亦辰……”

熟悉的聲音鉆入耳中，林亦辰收住瞭眼淚，揪著李璟的衣領更用力瞭些，“混蛋……”

“對不起……”李璟低著頭，不敢直視林亦辰的雙眼。

“混蛋！混蛋！你永遠隻會說對不起！以為隻要說瞭對不起我就會原諒嗎？！”

“想走就走，從來就沒征求過我的意見，你根本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還回來做什麼！那就永遠不要回來啊！”

“第一次，我找遍瞭所有地方，結果別人告訴我你死瞭。第二次，我沒有找，結果，等瞭兩年。第三次，我找到瞭，結果，你又跑瞭。這一次，什麼消息都沒有，就像是這個世上根本沒有李璟這個人，我連你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現在，你又自己回來瞭。很好玩是嗎？很好玩是嗎？！”

“我努力照顧著你那自卑敏感的情緒，可你又怎麼能這麼自私，隻顧著自己逃避就可以是嗎？！當初我就應該把你另一條腿也打斷！混蛋！徹頭徹尾的混蛋……”

林亦辰失聲痛哭著，哭到渾身失力，他慢慢地松瞭手，臉上的委屈多過憤怒，良久，腦袋抵到瞭李璟肩頭，哭聲漸停，整個人便倒進瞭李璟懷裡，暈瞭過去。

——

“滴，滴，滴——”

空調調溫的聲音將林亦辰從睡夢中驚醒，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瞭雙眼，坐瞭起來。

腦袋沒有宿醉疼痛的感覺，他垂眼看瞭看，身上是舒適的睡衣，腕表也不在手上瞭。

突然，昨夜的記憶襲來，他晃瞭晃神，擡頭朝眼前望去，在看到門邊站著的李璟時，整個人都僵住瞭。

那不是夢。

他看著李璟一步步地朝他走近，步伐平穩有力，每一步看起來都很自然。

林亦辰瞪大瞭眼，他懷疑著李璟許是自己做瞭手術，可在看到他褲腿下露出的腳踝時，也控制不住地有些震驚。

他能找的醫生都找瞭，結果都是沒法治愈，隻能截肢，這未免有些不可思議。

李璟在他床邊坐瞭下來，臉上的巴掌痕清晰可見，嘴角也是破的。

這無疑不在告訴林亦辰，昨晚是真的，現在也是真的。

兩人四目相對，李璟耷拉著腦袋，開口解釋道，“那天，我跟著一輛大巴跑瞭很遠很遠，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最後莫名地就到一座大山的村莊裡。因為行動不便，不慎摔下山坡，被那兒的村民發現帶回瞭傢，期間昏迷瞭一個月。”

“我們語言不通，他們聽不懂我說的話，但人很好。也就是在那，有一位近百歲的老中醫，他花瞭三個多月的時間，治好瞭我的腿。”

“那的人和外面的世界有著很大的壁壘，很少人離開過那座山，也不知道怎麼讓我回去，直到前幾天，碰到村莊內的一位從外面回來的年輕人，才把我帶瞭出去。”

“亦辰，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林亦辰紅瞭眼，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表達此刻的心情，是該高興還是生氣？

差一點，半年前差點他就要放棄一切瞭，可最後他還是沒有這麼做，嘴上雖然不承認，心裡其實還是想著萬一哪天李璟就回來瞭呢？

這半年來他都要不堪重負瞭，沒有一天放松過，腦子二十四小時不停運轉，在前不久終於取得瞭成效，渡過瞭最艱難的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