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175)
作者:池崖
更別提裴懷恩如今性情偏執,說什麼也不信這案能翻。換言之,裴懷恩費瞭大力氣將他托起來,指望他爭氣,肯定不願意再讓他為瞭這一丁點的希望,去黃冊庫那種很難做出成績,弄不好還會得罪人的清水衙門裡磨日子。
……所以這事不能提前告訴裴懷恩,因為在沒成功翻案之前,裴懷恩不但不會感激他,還會覺得他舍近求遠,愚不可及,畢竟比起讓承乾帝低頭認錯兒,還是盡快讓他做上皇帝更簡單,至於到時京中又會怎麼罵裴懷恩,又會傳出他和裴懷恩的什麼閑話,裴懷恩根本不在乎。
也不能提前告訴楊思賢,因為承乾帝心思重,若是看出楊思賢在刻意配合他,一定會適得其反,隻有眼前這樣的巧合,才能讓承乾帝徹底放下戒心。
所以他就隻能賭,賭楊思賢會想起來幫他的忙,隻有這樣,他到時就算進不瞭黃冊庫,能靠近些也是好的,畢竟有句老話叫近水樓臺。
萬幸他賭對瞭,大約也是真沒人可用,對於楊思賢的臨時提議,承乾帝琢磨再三,居然同意瞭。
扣首拜謝時,李熙幾乎能感覺到裴懷恩刀子似的目光懸在他頭頂,恨不能當場將他剮出兩個窟窿來。
再後來,領旨退下去的時候,李熙步履匆匆地經過壽王身邊,餘光瞥見壽王正笑呵呵地舉著酒杯,借朦朧月色,順勢往他這邊送瞭一下——敬他。
壽王斜前方,李恕因著自己與李熙在馬車裡那談話,也沒阻攔李熙——他就隻是若有所思地盯著裴懷恩看,將裴懷恩面上極力掩飾的怒意,全都一絲不落的看進瞭眼裡,手上一下一下的打著小扇。
座位挨著李恕的淮王不愛湊這個熱鬧,隻管悶頭飲酒,偶爾嘗到好吃的小食,便轉頭向身側伺候的人詢問做法兒,尤其是碰到淮王妃可能愛吃的,更要虛心求救,順便還沒忘把自己手邊的琥珀核桃分瞭半碟給李恕。
接下來的節目都沒什麼意思瞭,李熙一言不發地枯坐著,支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地聽官員們向承乾帝唱太平,頌豐收,緊接著等時候一到,承乾帝便依照慣例,以自個不勝酒力為由,先行離席瞭,也好讓大傢能在這個場子裡真正放松些。
當然瞭,除夕宴是大宴,比起能坐在承乾帝眼皮子底下,與承乾帝侃侃而談,卻又時刻如履薄冰的這寥寥數人,更多的人要坐在外殿,實際上連承乾帝的面也見不到。
承乾帝要離開,裴懷恩得伺候著他離開,臨走前,裴懷恩似笑非笑地回頭看瞭李熙一眼。四目相對,李熙明白裴懷恩今夜肯定要來找他,便在散席之後,隨便尋瞭個借口把玄鵠支出去,獨自回瞭住處。
回去前免不得又要和李恕虛以委蛇,這讓李熙感到很疲憊,以致才回去沒多久就睡瞭。
結果果不其然,一直睡到三更時,裴懷恩忽然怒氣沖沖地闖進屋裡,把他從暖和的被窩裡揪出來,狠狠摜到地上,把他摔醒瞭。
這是自作主張的下場,李熙早有預料,所以盡管被摔得全身都疼,也識趣地沒吭聲。
在一個陰晴不定的“瘋子”面前,隻要還沒看到結果,一切解釋就都是徒勞,反不如讓他趕快把氣出瞭更實在,這樣以後他心中的愧疚還能更多些。
李熙這麼想著,小心翼翼地擡起頭,見裴懷恩不疾不徐地撩袍坐在床沿,居高臨下。
裴懷恩咬牙說:“來,小殿下可以開始狡辯瞭,奴婢聽著呢。”
李熙聞言轉頭看瞭看,大丈夫能屈能伸,幹脆手腳麻利地鉆到桌子底下去,又從桌腿後面探出小半張臉,執拗地說:“廠公這麼聰明,肯定已經猜著我想做什麼瞭,怎麼還問我?再說廠公沒在席間阻止我,不就是答應瞭的意思?”
裴懷恩就說:“就連閣老都開口要你,我怎麼阻止?我本以為你隻是隨口一說,誰能想到你竟蠢到來真的。”
李熙不敢從桌子底下出來,隻是說:“我很想試一試,萬一、萬一成瞭呢?”
裴懷恩簡直要被李熙氣笑瞭,一字一頓的,“我隻要十成的把握,不要五成勝算,等你當瞭皇帝再給我平反,也是一樣的。”
李熙連忙把腦袋搖成撥浪鼓。
“那不成。”李熙皺著眉頭說,“要是那樣的話,史官就會說我們是沆瀣一氣,罵我是昏君。”
裴懷恩忍不住大罵,“那跟我有什麼關——”
話音未落,李熙小小聲地出言打斷他,嘆氣說:“怎麼沒關系,到時他們也會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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