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从良是好文明(44)
作者:春分戌时
幾個閃爍,陸昃將他遠遠甩在身後。
楚休明那邊的確處於危機之中,他進入寶庫的一瞬間,身旁的陸昃便消失不見瞭。
他受冥冥之中一種指引,恍恍惚惚地走向某個方向,等他驟然驚醒,發現他已經身處於一個偏僻的收藏室。
這裡堆放的都是些靈氣盡失的破銅爛鐵,而一片灰撲撲的斷刃,就靜靜地躺在他的身前。
楚休明鬼使神差般摸向它,沒想到那斷刃看起來像是鈍得連豆腐都切不動,卻能將他的手指卷出一條口子。
血融進斷刃的一剎那,紅光大盛,灰撲撲的斷刃嗡一聲響,外表那層鏽跡與灰塵脫落,露出血紅的真身。
與此同時,一線刀光毫不留情地斬開他劇烈震蕩的靈臺,將某些塵封的記憶斬開一條縫。
楚休明七竅齊齊湧出鮮血,跌坐在地。
他身後卻轉出一個人,漆黑鬥篷罩身,沒遮住頭,露出一張女人的臉,然而“她”卻硬生生將後腦勺擰到前方,掀開長發,露出另一張男人的臉。
——正是崔嵬!
崔嵬欣喜若狂:“好,好得很,終於叫我給找到瞭!”
話音未落,他曲指為爪,一把掏向楚休明的後心。
眼看著他就要碰到楚休明,一點寒芒先到,一把匕首穩穩地紮進崔嵬的手腕。
他體內沒有血,被捅破的關竅中,黑霧不受控制地洩露出來。
崔嵬慘叫一聲,目眥欲裂地看向匕首來處。
陸昃隨手拎起寶庫中的一把劍,沒給崔嵬喘息的時間,劍光如滿月,割向崔嵬的咽喉。
他一出手就是殺招,劍影密密麻麻地將崔嵬籠罩進去,崔嵬從這雨幕般的劍影中,仿佛被喚起瞭來自百年前的恐懼,他張嘴就是淒厲的一聲:“鄔如晦,保護我!”
淡金色的劍光從天而降,“鏘”一聲對上陸昃的劍鋒。
輪轉的山河衆生虛影中,露出陸昃血紅色的一雙眼。
他的目光落在那柄漆黑如墨的長劍上,仿佛一點就燃,燒出燎原烈火,與此相反,他的語氣反而變得又輕又緩:“崔嵬,你可知道在我面前造幻境的後果?”
崔嵬瞳孔劇震:“你、你是陸——”
極端的恐懼中,他反而心生一計,面上流露出癲狂的神情。
他反手一掏,捅破瞭自己的胸腔,將一顆黑乎乎的心掏出來,作為祭品,祭出最瘋狂的幻境。
色彩絢麗的楓葉落下,陰暗簡陋的寶庫忽然變成瞭流光溢彩的仙宮,陸昃擡頭一看,“晚照臺”三字還是他親手題的牌匾,掛在大門之上。
四下無人,唯有鳥雀啁啾與微風摩挲樹梢的聲音,濃稠晚霞照在身上,仿佛融化瞭所有硝煙的氣息,撫平瞭所有激蕩的情緒,如同溫柔鄉般消磨意志。
陸昃神色難辨喜怒,提劍,一步一步邁向晚照臺為他敞開的大門。
說起來,此地他已有百餘年未曾踏足,但一草一木都與他記憶中的模樣分毫不差。
走過曲折的小道,陸昃踩著沙沙作響的落葉,徑直走向最深處。
白毛山上,他完全按照晚照臺為鄔如晦打造的墳塚最深處,放的是被萬年玄冰封藏的一具屍身。
而現在,晚照臺的最深處靜靜地站著一道身影,黑色長發高高豎起,玄衣墨劍,身形高大修長。
許是聽見瞭陸昃的腳步聲,那人慢慢地轉過身,鎏金色眼眸一亮,眼角那顆鮮紅的小痣也跟著活潑地一揚,他露出一個純凈的微笑:“師父!”
陸昃腳步一頓。
那人先是有些不解,為何今日的陸昃如此冷淡,隨即張開雙臂撲過來,一把將陸昃抱住,仗著自己比陸昃高,埋頭在陸昃頸脖上小動物一樣蹭瞭蹭:“你不開心,阿曇又淘氣瞭?”
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將陸昃完全包裹其中,那人的面容還帶著些許少年氣,身形卻完全是個成人,懷抱堅實又溫暖,呼吸撒在陸昃頸脖上,有些滾燙。
但陸昃神色完全不為所動,緩緩提起手中劍,卻被那人按住。
少年人滾燙的手指扣在陸昃瘦削的手腕上,那人微微低頭,將額頭抵在陸昃額頭上,鎏金色瞳孔中微微帶著蠱惑的意味,另一隻手一點一點地下滑,按上瞭陸昃的腰線。
他語氣中帶著點委屈,又因他大膽的動作染上危險的意味:“師父,你想做什麼?”
陸昃緩慢地彎起唇,剛要開口,一隻修長的手指就輕輕抵在他唇上,那人忽的露出冰冷的神色:“師父,你是不是又想殺我一次?”